“他?聽說買賣不小,可他只是做生意的,說起來是企業家,但和國企常務副總怎麼比?人家可是正廳級別,差著層次呢,廖副總會給面子?”胡曉力不信。
“那除了他,姓金錶弟裡邊還有誰夠面子?”裴雲燕追問。
胡曉力眨巴眨巴眼睛,遲疑著說:“那幾個都是種地的,更不可能了。別管什麼姓的,凡是所有表弟都算上,也就他算混出來了。可,可他怎麼會知道這事?”
裴雲燕回道:“上次他在咱家吃飯,我順嘴提了一句,當時也根本沒往這方面想,要不你問問,總得弄明白呀。”
“是得鬧清楚。哎呀,沒他電話號,我找人問問。”
胡曉力磨磨叨叨著,打了好幾個電話,總算搞到了號碼。
“我試試。”胡曉力照著記錄,按下了一串數字。
過了好大一會兒,裡面才響起聲音:“你好!哪位?”
胡曉力大聲道:“有財,我,胡曉力,你表哥,那邊聲音挺吵呀。”
“曉力哥呀,我這有應酬,稍等啊。”
金有財停頓了好大一會兒,聲音才重新響起,“剛才首都部委幾個朋友。這回呢?”
“這回能聽清了。金財,我問你,你和我們單位廖副總很熟嗎?”胡曉力語氣有些著急。
“廖副總?哦,你是說廖興宗呀。也說不上太熟,就是當年曾幫過他小忙。”金有財說得很隨意。
胡曉力馬上又問:“你是不跟他說我的事了?”
“前幾天偶然碰上了,聽說他在你們廠做常務,我就隨口提了你,說你是我表哥,讓他關照一二。多年不聯絡了,現在社會就這麼現實,你也別抱什麼希望,能關照更好,不能也正常。”
“關照了,大大的關照了。本來我在勞保處當處長,清水衙門,邊緣部門。前些天又說要分流到三產,人事處還找我談了話,我都愁壞了。這突然又讓我到採購部當處長,雖說哥哥我不貪不佔,可採購部搶手,受人尊敬呀。聽說是廖副總親自過問的,我又問廖副總,他說是表弟給說了話。金財呀,哥哥謝謝你,你可是幫哥大忙了。”胡曉力興奮地一口氣講完。
金有財依舊很平靜:“是嗎?那就好,看來廖興宗還念點舊。見面我還說呢,戴個寬腿眼鏡裝學者,還不是為了擋住鬢角痦子?現在還學會侃首普了,可三兩酒下肚,馬上又是大碴子味,到多會兒也是個山炮。在單位是不也這樣?”
“對對對,眼鏡腿挺寬的,看著穩重,也有些顯老。平時他都說普通話,就是喝酒時候說‘那嘎瘩’,我只跟他吃過一次飯,也沒輪到敬酒。”
“國企就是窮講究多,這個級別那個等級的,不像我們個體戶,有錢就是大……扯遠了。表哥我還得應酬去,先這樣啊,有事再找我。”
“好好,你忙,你忙。”胡曉力握著手機連連點頭,直到對面沒了聲音,才徹底移開。
隨即大為感慨:“真的是他呀,絕對沒想到,表弟竟然這麼厲害。”
“人不可貌相。”裴雲燕跟著附和,腦中再次閃現出金有財對趙林然的評價。
“是呀是呀,現在還和部委朋友吃喝呢。”胡曉力深以為然。
但他不知道的是,此時金有財正開啟手機錄音,立時便傳出酒桌上應酬聲:
“王司長,該你打圈了,部裡其他人都打了。”
“金總,金哥,我不能再喝了。”
“衝你這句話,就該罰酒三杯,你也可以不喝。”
“金總放話,給我一百個膽,我也不敢不執行呀。”
“哈哈哈……”
聽著錄音裡自己的笑聲,金有財自嘲著道:“我如果能和部委人稱兄道弟,又何必繞這麼大彎,費這麼大力氣呢?”
想到為給表哥幫忙付出的花費,金有財也不禁一陣陣肉疼,畢竟這兩年掙錢難多了,不像當初石料場……
提起石料場,金有財不由得咬牙切齒:“小崽子,斷人財路如同殺人父母,老子與你不共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