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後,我拆了繃帶坐在醫館門口曬太陽。
不知不覺夏天就這麼來了,晌午的時候太陽最熱,穿著長衫已經悶的一身汗。人生真是無常,今日我還能迎接夏日,而幾日前與我比武的那些弟子已經埋葬在春日的泥土裡了,他們不在有年復一年日復一日,他們的生命永遠停留在了春日最後離去的那一天。
我能活著迎接夏季的來臨真不知是我前世救人無數功德無量還是因為禍害遺千年的緣故。
初夏的風臣服於驕陽,噴出火一般的熱氣。
我翻開手裡的字條,手汗把紙張弄的皺皺巴巴,連烏黑的字跡都有些許暈開。
「暗殺金剛派掌門」
自從師父那日暴打我之後留給我們一張比試內容的紙條,我與小柿子養病期間每日都會把它掏出來一遍一遍的看,直到今日我看這些字都有些不像字了,但我仍舊盯著它反覆看來看去試圖從中窺探出天機。
小柿子照常端著兩碗飯喜滋滋的迎面走來,遞給我一碗後自己蹲在一旁扒著飯。
由於醫館近來有個研究專案,但凡有點資歷的醫師都被召集起來關進密室裡沒日沒夜的搞研究,剩下一些半吊子的學醫弟子留在醫館值班,主要應付一些傷寒痛經便秘拉稀這種不需要太多技術含量的小病小痛。可想而知這些半吊子醫師心有怨結,哪裡還肯和顏悅色的照顧我們這些老弱病殘吃喝拉撒,不把我們一腳踹死就算是醫者仁心了。故而,自食其力互幫互助。
小柿子嚼著飯說:你又在看那東西啊。
我說:這要命的東西當然要看仔細了。
小柿子說:夠仔細了,就那幾個字,我們都琢磨幾天了。
我說:表面只有九個字,背地裡包含的東西可多了去。
小柿子說:先吃飯,待會我陪你一起看。
我收起紙條塞進衣袖,端起碗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起來。小柿子比我少挨一頓揍吃起飯來也有滋有味,我看著白胖的米飯上面鋪著一層五顏六色的辣椒炒肉就沒有胃口,前段時間師父對辣椒又提起了興趣,一心要培養一種七彩辣椒,害得谷裡整天三頓不離這些花花綠綠的辣椒,即使大廚對它們配以炒肉,糖醋,香乾……可辣椒始終是辣椒,怎麼烹飪也變不成土豆南瓜。再說師父這人很極端,他若研究一樣東西勢必是要研究出門道的,否則至死方休。
我在碗裡夾了一塊黃色的辣椒塞進嘴裡,舌頭被微辣刺激了一下頓時分泌出一堆口水,食慾一下子就被激發出來。之後我又快速的夾了幾根藍色的辣椒大口咀嚼起來,萬萬沒想道這藍色的小東西巨辣無比,一口下去我便要噴出火來。
我說:搞什麼東西,這麼辣。
我吐著舌頭搖頭晃腦,那模樣像極了我家府上那隻叫萬財的狗。
小柿子說:是挺辣的,你別單獨吃,你把所有顏色混在一起吃。你試試那橘色的,還挺甜。
我半信半疑的嚐了一口橘色的辣椒絲,果真有些甜味。但礙於我被辣的七竅生煙,這絲絲甜意也無法燎原。
我說:我記得昨天和前幾天的辣椒炒肉不辣呀,什麼顏色都沒這麼辣。
小柿子說:大廚說了,今天開始試吃一批新的研究成果,之前那批七彩辣椒只是外表顏色不同,現在連味道都不一樣了。谷主說了,辣椒不辣能叫辣椒嗎。
我說:開什麼玩笑,難不成一種顏色一種味道?
小柿子說:有沒有七個味道我沒細數,反正甜辣酸鹹都有,還有那個白色的,大廚說那白色是無味。
我看著碗裡的辣椒炒肉深深嘆了一口氣:想當初師父研究絕情小辣椒的時候已經害得谷裡大部分弟子得了痔瘡,現在又來折騰七彩青椒,真不知道會吃出什麼毛病。
小柿子安慰:怕什麼,谷裡不是有醫師時刻準備著嘛。
我說:醫師也不是什麼病都能治,痔瘡不就沒能治成……
我想,去病來谷裡年頭淺恰好躲過絕情小辣椒,日後要是有機會我得幫助他嚐嚐師父的手藝,想著想著我扒著飯笑了起來。
吃完試驗品七彩辣椒,我和小柿子並排蹲在牆邊,靠著屋簷的陰影遮陽。
小柿子咂著嘴,還在回味試驗品的餘味。
我說:來來來,把紙條掏出來繼續研究。
說完,我和小柿子動作統一整齊的掏出皺巴巴的紙條,又統一整齊的將其捋平整鋪在手心,嘴裡叼根牙籤眼巴巴的瞅著。
小柿子說:師哥,為什麼要幹掉金剛派掌門?
我說:大概是有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