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想一下,如果老人手中的實力足夠強勢,又怎麼會淪落到需要自己出手搭救呢?
不過理解歸理解,由於老人還是不能全然相信他的能力,選擇站在他身側,他心裡終究還是落下了一絲不快。
不過想想也是,有誰願意拿出自己的全部身家,去押寶在一個幾乎看不到希望的人身上?哪怕這個人是他的救命恩人也不例外。
是人都有私心,更何況老人身後不光是他一個孤家寡人那麼簡單,而是無數個願意將自己的身家性命,交於他手的有志之士。
雖說人生本就是一場博弈,他願意做一個賭徒沒錯,但卻不願意做一個賭紅了眼的盲目賭徒。
他得為他們每一個人負責。
因此,雖然南若蘇心有不悅,但卻並沒有想著利用自己手頭的恩惠去要挾老人為他做什麼。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與使命,而且利用卑劣手段達成的共識,必定不會長久。
“承蒙二公子如此抬愛,老夫感激不盡。”
老人轉過身子,鄭重朝南若蘇施了一禮,惋惜道:“如果老夫只是孤家寡人一個,壓根不需要二公子開口相邀,老夫定當為二公子掃清身前塵。”
“只可惜老夫心有餘而力不足,二公子是知道的,老夫身後還有一大群人存在,老夫得為他們負責。”
“因此,二公子的好意,老夫只能心領了,待有一日,老夫安頓完身後事,願為二公子策馬先鋒。”
“屆時,還望二公子莫要嫌棄老夫年邁體弱。”
這一禮,落下的是老人對於南若蘇的歉疚,畢竟自己這條老命算是南若蘇給救下的。
如今,正值他用人之際,自己卻因為種種原因,不能伸出援助之手,只能眼睜睜看著。
這種束手無策的挫敗感,讓他內心湧現出一種深深的無力。
這一禮,舉起的是老人對於南若蘇的承諾,如果將來真有一日,他身後清淨,別說是為南若蘇策馬先鋒,就算是將自己這條命還給他,又有何妨?
“先生言重了。”
看著眼前一臉誠摯的老人,南若蘇心中頓時升起些許複雜,“若有那一日,若蘇定將先生奉為座上賓。”
老人這一禮,他受之無愧卻又受之有愧。
原本他救下老人一命,受之一禮理所應當,救命之恩,如同再造。
但是當看到老人臉上深深的無奈時,他卻又覺得,或許是自己多少有些乘人之危的嫌疑了。
他看的出來,眼前的老人並未敷衍自己,而是內心確實如此在想。
更何況,南若蘇與老人並非第一次見面,也很清楚老人的為人,知道他持正不阿。
既然老人能夠說出這番話來,說明在他心中確有如此想法。
“多謝二公子垂憐,謝晉定當銘記於心。”
老人再施一禮,神情肅穆。
謝晉,便是老人的名字。
但南若蘇還是習慣稱他為先生,也一直稱他為先生,因為就連他父親南玄機,都得尊稱謝晉老人一聲先生。
用南玄機自己的話來說,就是“達者為先”。
儘管在早些年的時候,年幼無知的南若蘇並不理解其中的意思,但是從小到大,父親南玄機一直都是他心裡最為敬重的人物,形同神祇。
連他那等驚豔人物都得尊謝晉老人一聲先生,可想而知,眼前這個名不見傳的老人,勢必寸有所長。
這一次,南若蘇並未受老人大禮,而是悄然向左橫移了一步,巧妙避開了老人行禮方向。
而後風輕雲淡的說道:“先生客氣了,若蘇只希望與先生相交於心,而非是交於情。”
“但願先生也有如此想法,若蘇自當甚欣。”
他之所以避開,是因為謝晉這一禮,他受不起。
如果終有一日,謝晉能夠放下身後束縛,站在他的身側,於情於理,他與謝晉之間的恩情也就兩清了。
那個時候,謝晉是前輩,而他卻成了晚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