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此。重以薛舉之驍雄,宋金剛之鷙猛,竇建德跨河北,王世充據洛陽,當此之
時,足為勍敵,皆為我所擒。及逢家難,複決意安社稷,遂登九五,降服北夷,
吾頗有自矜之意,以輕天下之士,此吾之罪也。上天見變,良為是乎?秦始皇平
六國,隋煬帝富四海,既驕且逸,一朝而敗,吾亦何得自驕也。言念於此,不覺
惕焉震懼。”四月,康國獻獅子,詔世南為之賦,命編之東觀,辭多不載。後高
祖崩,有詔山陵制度,準漢長陵故事,務從隆厚。程限既促,功役勞弊。世南上
封事諫曰:
臣聞古之聖帝明王所以薄葬者,非不欲崇高光顯,珍寶具物,以厚其親。然
審而言之,高墳厚壠,珍物畢備,此適所以為親之累,非曰孝也。是以深思遠慮,
安於菲薄,以為長久萬代之計,割其常情以定耳。昔漢成帝造延、昌二陵,制度
甚厚,功費甚多。諫議大夫劉向上書,其言深切,皆合事理。其略曰:“孝文居
霸陵,悽愴悲懷,顧謂群臣曰:‘嗟乎!以北山石為槨,用紵絮斮陳漆其間,豈
可動哉?’張釋之進曰:‘使其中有可欲,雖錮南山猶有隙;使其中無可欲,雖
無石槨,又何戚焉!’夫死者無終極,而國家有廢興,釋之所言,為無窮計也。
孝文寤焉,遂以薄葬。”又漢氏之法,人君在位,三分天下貢賦,以一分入山陵。
武帝歷年長久,比葬,陵中不復容物,霍光暗於大體,奢侈過度。其後至更始之
敗,赤眉賊入長安,破茂陵取物,猶不能盡。無故聚斂百姓,為盜之用,甚無謂
也。魏文帝於首陽東為壽陵,作終制,其略曰:“昔堯葬壽陵,因山為體,無封
樹,無立寢殿園邑,為棺槨足以藏骨,為衣衾足以朽肉。吾營此不食之地,欲使
易代之後,不知其處,無藏金銀銅鐵,一以瓦器。自古及今,未有不亡之國,無
有不發之墓,至乃燒取玉匣金縷,骸骨並盡,乃不重痛哉!若違詔妄有變改,吾
為戮屍於地下,死而重死,不忠不孝,使魂而有知,將不福汝。以為永制,藏之
宗廟。”魏文帝此制,可謂達於事矣。向使陛下德止如秦、漢之君,臣則緘口而
已,不敢有言。伏見聖德高遠,堯、舜猶所不逮,而俯與秦、漢之君同為奢泰,
舍堯、舜、殷、周之節儉,此臣所以尤戚也。今為丘壠如此,其內雖不藏珍寶,
亦無益也。萬代之後,但見高墳大墓,豈謂無金玉耶?臣之愚計,以為漢文霸陵,
既因山勢,雖不起墳,自然高顯。今之所卜,地勢即平,不可不起,宜依《白虎
通》所陳周制,為三仞之墳,其方中制度,事事減少。事竟之日,刻石於陵側,
明丘封大小高下之式。明器所須,皆以瓦木,合於禮文,一不得用金銀銅鐵。使
萬代子孫,並皆遵奉,一通藏之宗廟,豈不美乎!且臣下除服用三十六日,已依
霸陵,今為墳壠,又以長陵為法,恐非所宜。伏願深覽古今,為長久之慮,臣之
赤心,唯願萬歲之後,神道常安,陛下孝名,揚於無窮耳。
書奏不報。世南又上疏曰:“漢家即位之初,便營陵墓,近者十餘歲,遠者
五十年方始成就。今以數月之間而造數十年之事,其於人力,亦已勞矣。又漢家
大郡五十萬戶,即目人眾未及往時,而功役與之一等,此臣所以致疑也。”時公
卿又上奏請遵遺詔,務從節儉,因下其事付所司詳議,於是制度頗有減省焉。
太宗後頗好獵,世南上疏諫曰:“臣聞秋獮冬狩,蓋惟恆典;射隼從禽,備
乎前誥。伏惟陛下因聽覽之餘辰,順天道以殺伐,將欲躬摧班掌,親御皮軒,窮
猛獸之窟穴,盡逸材於林藪。夷兇剪暴,以衛黎元;收革擢羽,用充軍器;舉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