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能有啥事兒?朕就沒見過這麼囂張的臣子,一見形勢不對,立刻推卸責任。朕撤藩,逼得吳三桂造反,他們就逮著說個沒完。”
“吳三桂起兵,戰火一起,朝廷從此多事,百姓辛苦。”一字一句出自容若嘴裡,憂自心中,“奴才擔心皇上,思量了一晚,有些定計,不知道能不能幫到皇上。”他說得忐忑,因為沒有把握,卻望為他分擔。
“是嗎?朕也做了一些部署。”玄燁笑道,“說來聽聽。”
容若將自己的想法娓娓道來,玄燁認真聽著,時而蹙眉,時而點頭。兩人的計策一拍即合,互為補助。
玄燁看著認真說話的容若,見他面容憔悴,下眼瞼發腫,定是一宿沒睡,心生感動,卻已經沒有在聽他說了些什麼。他只望見,那雙輕眉顰顰,杳杳眼波中照出的是他的臉!
“恩,朕心裡有計劃了。”玄燁起身,一邊說話一邊緩步來到書案旁。硯中墨汁尤新,旁邊有一首小詞。
玄燁拿起來,眉毛一挑:“你作的?”
“恩。昨夜朗月當空,一時所感便寫了這闕。”
玄燁吟道:“明月,明月。曾照個人離別。玉壺紅淚相偎,還似當年夜來。來夜,來夜。肯把清輝重借。”
是思人,紅淚,思的還是個女子。一絲慍色劃過玄燁眉梢,他放下詞,不作任何評價:“朕還要做平藩部署,這就回宮。”
容若送玄燁出門,玄燁面無表情徑直離去。
明珠看出了玄燁的不悅,問容若:“你跟皇上說了什麼?怎麼把皇上惹得氣沖沖的?”
“沒事兒,皇上只是與兒商討平藩對策。”
“商量對策?皇上有這麼多大臣,要商量還怕沒人?你跟著瞎摻和什麼?”明珠道,“不要以為皇上現下對你親近就得意忘形。聖意難測,保不準下一刻就要了你的小命。”
“阿瑪您多慮了,皇上不是這樣的人。”
明珠嘆道:“你還不瞭解帝王心。”
第二天早朝,玄燁下旨:“今吳三桂已反,荊州乃咽喉要地,關係最重。著前鋒統領碩岱,帶每佐領前鋒一名,兼程前往,保守荊州,以固軍民之心。並進據常德,以遏賊勢。”
沒有人再有異議。
平定天下,終究是要靠自己的。
退朝後玄燁回到上書房,在書案前剛坐下,見平日案上放的香爐不見了,大發雷霆:“小貴子!誰動了朕的香爐!”
小貴子膽戰心驚“爬”到玄燁身邊:“奴才拿去清洗了。”
玄燁怒道:“誰允許你亂動的?不怕腦袋搬家?”
“奴才該死!奴才馬上去取回。”小貴子慌慌忙忙跑出門去。平日他拿走香爐清洗是皇上默許的,但他深諳君王喜怒無常,哪敢還嘴?
不一會兒,小貴子捧著一個獸形香爐進來,恭恭敬敬遞給玄燁。
香爐在手把玩兒,玄燁頓時覺得安心。這兩天他太勞累常不能入眠,這薰香的味道可緩解疲憊,便愛不釋手了。不喜歡的時候尚可不必在意,喜歡了就只能屬於他一個人,任何人碰不得。
當日,太皇太后召見了容若,扯了些閒話家常。
玄燁午睡剛醒,聽得容若入宮,即招他來寢宮。
玄燁屏退了太監侍婢,坐在床邊,對容若道:“你可知朕昨晚未眠。”
容若道:“皇上還在為三藩的事兒煩惱嗎?”
“不。是為了你。”
容若望著玄燁,滿面不解,好一會兒沒說話。
玄燁拍了拍身旁的龍床:“你過來,坐這兒。”
“奴才不敢。”
“朕叫你坐你就坐,有什麼不敢的!”
容若依言坐下,玄燁望著他,道:“朕讀過你的詞,知道你在思念一個女子。朕聽說,你有一個表妹,從小青梅竹馬,可她幾年前入宮了。如今她是朕的妃子,你卻仍對她念念不忘,將朕置於何地?朕心裡很不舒服。”
容若啪地一聲跪下:“皇上誤會了,奴才與表妹之間只有兄妹的情誼。那闕詞,只是單純地感嘆古人罷了。”
玄燁扶他重新坐好,伸手撫摸他的臉:“容若啊,你要朕怎麼說你才好呢?動不動就‘奴才奴才’的,朕從沒有把你當作奴才。”
玄燁手上的溫度從臉傳至心底,容若心中忐忑,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