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幽蘭再次被急奔回來的暗鴉拽入傳送陣後,只感覺到一陣翻江倒海的眩暈,接著眼前就再度陷入了什麼都看不見的黑暗中,而幽蘭也在反應了好一會兒後,才發現這次不是自己再次暈厥過去,而是確實來到了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
處於一片漆黑中的幽蘭下意識地抬手摸向自己身後所倚靠的東西,觸手之感是一片冰涼的堅硬物體,像是某個密不透光的地底巖洞,身旁也相繼傳來了滴水聲和另一個人急促的呼吸。可就在幽蘭剛要開口詢問時,耳邊卻傳來了另一個陌生的女音,帶著幾分慵懶,語速緩慢且悠然,而隨著那個陌生語音的響起,幽蘭眼前的黑暗中也緩緩亮起了一團柔和的白色熒光。
“我早就告訴過你,不要太過勉強,你的力量才剛剛完全覺醒,這幾天本來就消耗很大,剛才又勉強動用了魔氣,要是再這樣下去,只怕很快就會露餡了喲!”
看著黑暗中忽然出現的那團白色熒光,又在自己眼前漸漸擴大變形,最後竟成了一隻體型碩大優雅的三尾白狐,甚至還張口吐出了人言,幽蘭在這過度的震驚中一時間說不出任何的話語,只聽自己身旁的暗鴉毫不在意的與白狐對起了話。
“如果剛才不動用魔氣,只怕已經露陷了吧!看他剛開始那種輕鬆的態度,明顯是已經認定了那一定是我,也猜出了我的目的,但看我那樣毫不留情的修理砂小乖,他也明顯出現了猶豫,所以我才拿出了他最討厭的東西,好讓他徹底打消自己的猜測。”
“是麼?我倒還是覺得你有些手下留情了呢!”白狐輕笑一聲,緩步走到暗鴉和幽蘭之間趴臥下來,身上那柔和的熒光也跟著一圈圈的擴散開來,原本渾身上下都在傳來劇烈疼痛的幽蘭,在這一刻忽然感覺自己那一身灼痛之感像是被一陣清涼的風瞬間撫平,而另一邊暗鴉那急促的呼吸也在這陣陣清風中漸漸的緩和下來。
伸出手握了握已經恢復力量的拳頭,暗鴉對一旁的白狐繼續笑著嘆道:“如果是同以往的我比起來,那種修理別人的方式已經算是很不留情面的了,難道以後還需要更狠一點?”
白狐也咧嘴輕嘆,“是啊,要不你怎麼能讓那位大人物對你放鬆警惕,達成你的目的呢?”
暗鴉漠然點頭,又在思索間,不經意的瞥見了一旁正瞪大雙眼盯著白狐的幽蘭,遲疑著開口詢問道:“呃……你不是說,你不會在別人面前開口講話麼?這……”
白狐倒是毫不在意的瞟了幽蘭一眼,乾脆側身倒向一邊,又伸直四肢伸了個懶腰,慵懶的開口道:“反正你不是馬上就要殺人滅口了麼?”
“幽蘭!你現在不能回去!你爹他今天特意交代過我,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要帶你離開這裡!我也已經向你爹起過毒誓,以後不論何時,我都會是你唯一的依靠,我們自此就遠離任何紛爭,我會帶你去尋一個不受外界任何影響的世外桃源,在那裡安穩的度過我們這本就該平平凡凡的一生。”
“濮陽離!你放開我!誰管你起過什麼誓言,誰要你帶我離開!我現在就清楚的告訴你,我根本就不喜歡你!你也不過就是我爹身邊的一個小小侍從而已,憑什麼來管我的事情?我現在就要回去看看那些一直追殺我們的到底是何許人也,不管用盡任何手段,我也定然要他們血債血償!”
夢中,再次回到當年那個滿眼戰火、四野哀嚎的夜晚,看著那個平日裡每天纏著自己的多話男孩,此時卻收起了那抹時常掛在臉上的傻笑,一反常態的鎖緊了眉頭,拼命想要拉著自己遠離那晚的血腥。然而年幼的幽蘭卻狠狠的將他的手甩開,回頭向著不斷傳來哀嚎與慘叫的家中跑去。
不知在四處蔓延著戰火的村中小徑上跑了多久,幽蘭終於氣喘吁吁的扶上那已經燒盡了一半的大門時,卻正好看見年輕的歸海落雁將一把利劍刺入了她爹的胸口。雖然相隔甚遠,但幽蘭卻感覺到一股濃重的血腥瞬間瀰漫進了她的鼻腔,一切悲傷與恐懼的情緒都被憤怒全然蓋過,而在她正要握著自己的匕首衝向那群殺人兇手時,後頸處突然傳來了一陣劇痛,在自己昏厥過去的前一刻,卻跌進了一個溫暖而熟悉的懷抱中。
可是年幼的幽蘭再次甦醒時,卻將那把冰冷的匕首刺入了正在她身旁熟睡的濮陽離腹部,當他驚愕的從熟睡中驚醒,最後看到的就是幽蘭那充滿憤恨和不甘的臉龐,和毅然離去的背影。
之後,帶著滿心仇恨的幽蘭先是進入了情報源最為廣闊的風月場所,經過多方的打聽得知了她的殺父仇人就是如今已赫赫有名的戰龍之牙會長歸海落雁,而與之對立的正是四處遭人唾罵的逆龍。
於是一心想要報仇的幽蘭集結了一群地痞無賴建立了自己的小型公會鬼蜮,並且以自己繼續留在風月場所打探的情報為交換,加入了逆龍,卻沒想到竟在那裡再次遇到了一直杳無音信的濮陽離。
一開始濮陽離還佯裝生氣的樣子不去理會幽蘭,而幽蘭也完全沒把他的故意挑事放在心上,誰知後來他卻更加變本加厲,不僅鬧得幽蘭的賭坊妓院開不下去,還經常在倪天虎面前有一句沒一句的告她的黑狀,氣得幽蘭每次都想抓他理論,卻每次都被他快速的溜掉,最後還不忘對幽蘭露出那抹欠揍的痞笑。
由於濮陽離的騷擾,幽蘭的妓院和賭坊實在開不下去,只好將其出售,誰知兩座大院剛賣出去沒過多久,幽蘭就聽人議論說那裡來了一批戰龍之牙的人,還說最近他們有許多走漏出去的情報都是由這裡傳出的,並且一直在追查這裡的負責人。幽蘭在驚訝與慶幸之餘,不由想起了經常無故來這裡鬧事的濮陽離,正想前去質問他究竟是怎麼回事時,卻忽然發現他行蹤詭異,悄然跟蹤了他一段時間後,卻發現他居然能毫不遮掩的大搖大擺進入戰龍之牙的本部。
當悄然跟蹤濮陽離一段時間後,幽蘭再三確認出入戰龍本部的果然就是他本人時,不禁再次憤怒的用匕首抵住他的脖頸,把他逼到牆角冷聲質問,問他為什麼加入逆龍,問他的公會為什麼叫空谷,問他為什麼要鋌而走險的在戰龍中做奸細,問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戰龍在四處打聽她的下落,才跑到她的店鋪中去無理取鬧。
但濮陽離這次卻很不耐煩的將幽蘭一把推開,不屑的朝她皺眉道:“幽蘭,你別太自以為是了,你早已不是當初的幽蘭大小姐,我也不會再為你做任何事情。當初本就是你甩開了我的手,我便不會再去握它。因為你在逆龍,我就不能加入麼?因為你叫幽蘭,我的公會就不能叫空谷麼?去戰龍做奸細只是倪天虎大人的安排,他說我一身正氣,不比普通的那些地痞流氓,戰龍的人不易察覺;去你那裡鬧事也只是想要報復你當初刺我的那一刀,順便也給你提個醒,獲取情報的方式不要那麼張揚。幽蘭,既然是你先捨棄了當初,現在就不要再來跟我追憶過去,你丟棄的東西,我也不會再去拾起!”
那一次,濮陽離甩下這些決絕的話語,便轉身決然的離去,只剩下幽蘭一個人在原地看著手中那把傷過他的匕首,愣怔出神了許久,適時下起的大雨混著幽蘭滾燙的眼淚一起滴下,模糊的視線中,一再出現的是濮陽離從前那天真到有些傻氣的笑臉,大雨中的幽蘭忽然想要仰天大喊“濮陽離,你不是說過你以後會是我唯一的依靠麼?”但聲音卻卡在了喉間,耳邊也再次想起了濮陽離剛才決絕的話語,“你丟棄的東西,我也不會再去拾起……”
當在大雨中淋了很久的幽蘭有些失魂的回到逆龍本部時,在門口等待她的是一臉邪惡笑意的尹默。幽蘭早就看出他對自己圖謀不軌,現在又心情低落,自然是不屑理他,沒想到他卻率先開口,帶著嘲諷的語氣對幽蘭邪笑道:“怎麼?被老情人報復出賣,連生意都做不下去的滋味很難受麼?我早就對你說過,男人嘛,都是喜歡那種溫順的,說不定那個濮陽離在家裡早就有個為他洗衣做飯的溫順嬌妻了呢!而我和你,才是同類啊!我這邊可是有一樣倪天虎大人想要得到的寶貝,我也正需要你的協助。我助你混入靈劍山,到時候我們裡應外合,拿到那本洪門秘籍,可是比濮陽離弄來那點情報的功績大多了呢!那時候你就完全有權利把他踩在你的腳下了。”
聽著尹默的花言巧語,看著他那令人心生憎惡的假笑,幽蘭本想開口拒絕,但正在此時不知從哪裡晃回來的濮陽離手中卻捏著一支梅花,看見幽蘭時,只是微微一怔,繼而又瞟了尹默一眼,輕描淡寫的隨口說了句“打擾了!”後,便大搖大擺的轉身離去。
氣惱的幽蘭在濮陽離走遠後,便賭氣的點頭答應了尹默的提議,卻在猝不及防間被尹默一掌打在了胸口,當她吐出一口鮮血,忍住胸中的劇痛質問尹默為什麼這樣做時,尹默卻毫不在意的對她冷笑道:“這樣才能裝得更真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