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戰神落櫻眼神渙散地拖著沾滿鮮血的戰神之刃回到那片她原本以為屍橫遍野的峽谷前時,遠遠的就看到了一抹染著斑駁鮮血的白影正勉強的撐著身體,而他附近一些重傷的天兵也有了一些尚且生存的反應。
原本心灰意冷的落櫻在看到那抹白影的同時,眼中瞬間再次煥發出了一絲神采,可當她疾步奔近那抹勉強站立的白色身影時,卻發現正在全力維持著治療法陣的白霧,自己身上依然在簌簌地滴著殷紅的鮮血,平時那湛藍明亮的眼眸也因為力竭而變得模糊不清。
“落……櫻大人,真的萬分抱歉!以我的能力只能救下這麼多人……不過我已經給爺爺發了求救的靈信,他……他馬上就會帶著白祭一族的所有祭司前來支援,到時候說不定還能救活更多的人……落櫻大人,請您放心,不管以後還會發生怎樣的變故,我……我們白祭一族定然會誓死追隨您……”
力竭的白霧看到歸來的落櫻,斷斷續續的說完這些話語後,便再也支不起沉重的身體和眼皮,但在他昏倒前的一剎那卻似乎看到那雙一成不變的金瞳中充滿了擔憂與心痛,而在他眼前完全被黑暗籠罩之後,面頰上卻有幾滴冰涼的液體輕輕滴落。
而當白霧再次從昏迷中轉醒時,耳邊卻充滿了各種焦急的叫喊,下意識的猛然坐直身體,卻把一旁正在為他療傷的小祭司嚇了一跳。
“白霧哥,你醒了?你法力消耗太多,身上又有許多較深的傷口,現在我正在為你恢復療傷,你再躺一下吧?”
面對小祭司的擔憂,白霧只是輕輕的對他擺了擺手,抬眼環顧了一下四周的狀況後,便開口問道:“你們是什麼時候趕來的?這裡有多少天兵存活?還有,落櫻大人呢?”
“由於白芷長老之前就說總是有種不祥的預感,說這場戰役恐怕會生出什麼變故,所以就提前帶我們在離這兒不遠的山丘上紮了營,所以我們接到白霧哥的求救靈信之後,不到半個時辰就趕到了這裡,只是……落櫻大人手下這三萬精兵,只存活下來三千有餘……”
看著就連這名處世未深的小祭司都露出了惋惜的神情,白霧的心中也不禁狠狠的一揪,片刻的低頭沉默之後,白霧卻忽然記起了他昏迷前所見的落櫻的面龐,便再次向身旁的小祭司追問道:“那落櫻大人呢?她可有受傷?”
可聽白霧這樣一問,他身旁的小祭司卻露出了一抹為難的神情,結結巴巴的答道:“這……我也不清楚,我們在趕來這裡後,就看見落櫻大人和白霧哥你都是一身血紅,而落櫻大人在把你交給白芷長老之後,就說要給這裡陣亡的將士們討回公道,然後就不知去向了……而且落櫻大人她在臨走前還說……說……”
“落櫻大人她說,你醒來之後,就不必再跟著她了。”小祭司支支吾吾的話語被一個略顯蒼老的聲音完整的接了出來,白霧在聞聲回頭間,果然看見了白芷那熟悉的面龐和意味深長的眼神。
“落櫻大人她……怕是對我失望了吧?”白霧在聽了爺爺的話語後,失落的低頭輕嘆,白芷卻揮手讓那名小祭司去照顧其他傷員,自己則蹲在白霧面前,似笑非笑的挑眉道:“若是別人這樣說,我倒是可以理解,但白霧你也要這麼認為麼?”
被白芷問得微微一怔,白霧在短暫的思索後,忽然眼中一亮,堅定的看著白芷脫口道:“爺爺,我果然還是想留在落櫻大人身邊,我想變得更強。”
看著白霧面上的神情又恢復了往日的明朗,白芷也面露微笑地捋了捋自己那銀白的鬍鬚,“嗯,那就趕緊恢復你的法力,待落櫻大人回來以後,才好協助她完成一場盛大的唱祭,超度這些冤死的亡靈啊!”
可那天直到天色盡黑之時,落櫻也依舊沒有歸來,原本打算徹夜等待的白霧因身上有傷,加之法力透支嚴重,被白芷強制的施下了催眠術,這才沉沉地睡去,直到他體力恢復了大半,再次從睡眠中轉醒時,卻忽然聽到了白芷的輕笑。
“呵呵,我這孫兒可不止是天生資質超群,這脾氣也是固執的很吶!小時候便是如此,只要是他認定的事,就任憑別人多少頭牛都是拉不回來的啊!更何況,他是從小就吵吵著以後一定要成為戰神落櫻大人的專屬祭司,要一輩子追隨在落櫻大人身邊。”
然而在白芷的話語停歇了片刻後,落櫻卻苦澀的輕笑道:“呵呵,戰神落櫻?現在已經不復存在了。我剛才回去和天帝那老頭打了一架,他也順道收了我的兵符,我在安置完這些傷病之後,就徹底不是什麼戰神了。唉!這次都怪我的自大和疏忽,這些兄弟全都是跟了我百年以上,歷戰無數,沒想到最後竟死在了這樣的陰謀算計中,真是太過憋屈了!所以啊,就算天帝那裝嫩的老頭不收我的兵符,我也沒有臉面再頂著戰神的名號繼續招搖過市了。”
白霧在半夢半醒間,聽著落櫻的連連嘆息,聽著她將烈酒大口的吞嚥下肚的聲音,之後又是一陣壓抑的沉默,白芷的輕嘆便再次傳來。
“眾所周知,戰神落櫻手下的三萬精兵百年以來歷戰無數,卻在這百年間無一陣亡。別人都只當這是一個傳奇,但只有落櫻你手下的這三萬將士自己才心知肚明,每一場生死攸關的戰鬥中,都是他們的落櫻大人首先衝入敵陣,寧願自己傷痕累累,也定要保得他們周全,也因如此,這三萬將士才能如此團結的跟隨你四處征戰,八方凱旋。天帝和各族長老真是糊塗,失了一支這樣精銳的戰隊,就好比在神族堅固的城牆上親手破出了一個大洞,讓外面所有的惡狼都開始虎視眈眈。唉!就因為當初一句莫名其妙的傳說,將這麼多戰功赫赫的將士們埋葬於此,真是教人心寒徹骨啊!”
“落櫻之力,毀天滅地。”在白芷的長嘆聲後,落櫻開口輕言,卻又在吐出這句令人咋舌的話語後,兀自的笑道:“呵呵,毀天滅地?這天和地好好的在那裡,又沒有招惹我,我幹嘛要毀啊滅啊的?不過我四處征戰百年有餘,如今也是該我歇歇的時候了。”
“哦?那倒不如脫下戰甲,披上鮮紅嫁衣,來我們白祭一族做下任的長老夫人如何?”
雖不知爺爺的這句話是玩笑還是當真,但半夢半醒間的白霧卻被他的這句話徹底嚇醒了過來,正心中忐忑的想著落櫻不知會如何應答時,卻聽她爽朗的笑道:“哈哈,白芷,你這是想佔我便宜麼?你明明知道我的年紀是比你還要大上幾年的,只是長著這副虛假的少女容顏而已。你現在居然讓我嫁給你的嫡孫?就算我願意,他也不會想娶我這樣一個爺爺輩的老太婆吧?”
“呵呵,這你倒是大可放心,白霧這孩子從小就最喜歡聽我提起關於你的事情,成年之後就天天吵著要我帶他去見見你呢!而且這孩子本就心思單純,反正我是一眼就看出他從第一眼見到你的那一刻起,這眼裡和心裡就再也容不下其他的任何姑娘了。”
沒想到那麼早就被爺爺看穿了心思,白霧這會兒連心臟都快跳到了嗓子眼裡,只好閉著眼睛繼續裝睡,可白芷在片刻沉默後的一句話,卻嚇得白霧差點從地上跳了起來。
“落櫻,你也是如此吧?要不你怎麼會沒捨得將他趕走呢?我以往派給你的那些小祭司,可是每個都沒待過兩天就被你嚇得跑回來了啊!”
“我……”白芷的話語讓一貫爽朗的落櫻也出現了一時的語塞,似乎是經過了片刻的思索後,落櫻才緩緩的輕笑道:“我只是覺得這孩子的那雙湛藍的眼眸十分的純淨漂亮,就像一塵不染的深邃水潭一般,很容易讓人深陷其中……”
雖然最後這一句嘆息落櫻說得十分輕,但在一旁裝睡的白霧還是聽得十分清晰,就在他欣喜的想著自己要不要裝作剛剛睡醒的樣子起身時,卻忽聽走來的一名祭司向落櫻報告道:“落櫻大人,我們已經將那些陣亡將士的遺容都整理妥當了,不知現在可否開始唱祭儀式?要由誰來領唱呢?”
“唱祭是你們白祭一族獨有的祭奠和超度亡魂的儀式,領唱者一般都是一族中被公認擁有最純淨靈魂的人,你們以往都是由誰來領唱的呢?”落櫻聽了那名祭司的報告又是一聲長嘆,起身遙望著前方那兩萬多將士的遺骸,輕聲問道。
“是白霧,他是一族中唯一合格的領唱者。”
聽了那名祭司肯定的回答,落櫻卻將目光移向了一旁的白芷,神情有些苦澀的玩笑道:“我早就跟你說過吧?這麼好的孩子,若是再跟著我混下去可是會被我給帶壞的哦!這場祭祀……就由我來領唱好了。經歷過昨天的那種突變,他定然也是相當疲憊的,就讓他再多睡一會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