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那聲低沉的龍吟響徹七座浮嶼,戰龍之牙與逆龍之間這場最為聲勢浩蕩的戰鬥拉開了序幕,五座被襲的浮嶼上都在同時流傳出這樣一句最鼓舞人心的話語。
有龍神相助的戰龍之牙,必將在半年內徹底熄滅蔓延的戰火,讓逆龍再也不敢對任何一座浮嶼殘存覬覦之心。
這句話在前線抵禦暗黑公會的眾多將士耳邊廣為流傳,戰龍之牙的聲望也被推上了一個制高點,但前往五座浮嶼支援的五人都心知肚明,如果這五座浮嶼上的任何一場戰鬥,他們不管輸掉哪一場,他們就將跟著失去這些年來辛苦建立起來的信賴關係,導致整體局面陷入空前的混亂,一發而不可收拾。
因此,五人從初到各個浮嶼支援的那天,就各自為戰龍之牙贏得了漂亮的第一戰,接下來的一個月內,各地的主城內都陸陸續續接到了擊退暗黑公會的捷報,就連他們派去神舟島趁空偷襲的人馬都被戰龍之牙的留守成員守株待兔般的全數擊退,在各處百姓口中盛傳歸海會長料事如神的同時,也有一些不實的惡意謠言從不知某處傳了出來。
就好比這群正在土門客棧中歇息閒聊的客商。
“誒,你們聽說了麼?前幾天綠巖公會的人在孤村北面的隱蔽山谷中,發現了暗黑公會的幻影草種植園,那規模簡直可以說是異常壯觀,堪比整個幻翼城的面積啊!”
“啊?幻影草可是毒物啊,既然能發展出這麼大規模的種植面積,想必也不可能是一時之力,這之前怎麼就沒人發現異常呢?”
“是啊,不是說那幻翼城的池慕顏不僅深謀遠慮,還神機妙算,料事如神麼?之前那次他去孤村解決魔氣侵染事件時,怎麼就沒看出點什麼端倪呢?”
“唉!這說到底還不只是個稍微有點能耐的謀士,被人們誇大其詞了而已,而且現在的事態本來就是這樣,個人只掃門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啊。”
“對啊,這戰龍之牙一聽說他們的老家受到襲擊後,就連水魔逃走後的下落這麼大的事都全然不顧,立即一鬨而散的回到各自家鄉所在的浮嶼上去了,哪還有空管我們劍靈島的生死存亡啊!”
聽了這幾位客商的交談,旁邊幾桌的客人也在面上浮起了擔憂之色,卻聽此時正坐在客棧角落裡一個背對著他們的位置上,一位身材魁梧高大的壯漢發出一陣洪亮的朗笑。
“哈哈哈!自從五座浮嶼上開戰以來,我還是第一次聽到如此可笑的傳言。此次一戰,戰龍之牙雖派出的都是與各座浮嶼上有所關聯的戰士,但我在此試問一下各位,如果是你們站在歸海會長的位置上指揮全域性,你們是會派出對各個浮嶼上地形環境最為了解的相關人士,還是會派出些對戰事以外的諸事都一無所知的莽夫呢?另外就是池慕顏,他本就是幻翼城的城主,這些年來他身在劍靈島,為這裡的百姓四處平亂鎮魔,同時又要兼顧整個幻翼島的諸多事宜,如今劍靈島已大致恢復了原有的安寧盛世,而他自己的幻翼島卻被暗黑公會圍攻,百姓惶惶不安,難道此時他還應該留在這日趨平穩的劍靈島上,置自己的子民百姓於危難之中,而全然不顧麼?”
就在此時,土門客棧的老闆娘也適時的端著一個酒壺從後廚中面帶微笑的走出。
“方才我在內堂中,聽到諸位聊得正歡,一時心癢,也想跟著出來湊個熱鬧,說上幾句我個人的拙見。”老闆娘邊說邊走到方才那群傳謠的行商桌前,笑著往他們杯中斟滿了酒。
“這要是說起戰龍之牙的別人我或許還有所不知,但諸位要是在數落池城主的不是,我可真是要替他喊喊冤了。自從他五年前到了這四處人心惶惶,百姓動盪不安的劍靈島後,所辦之事哪件不是瞻前顧後顧慮周全的?據我所知,幻影草的種植是在初秋播種,初春收穫,正巧與其他植物大相徑庭,而池城主上次前往孤村處理魔氣侵染事件時,正值初夏,那片山谷間的種植園中又被暗黑公會的人掩蓋性的種上了其他的植物,再加上那時還有劍靈島的多處地區傳出魔氣侵染的訊息,池城主也是在臨走前交代過附近的綠巖公會,要在秋冬兩季多多留意那個隱蔽山谷中的一切動向,但附近的綠巖公會卻將池城主所託之事置若罔聞,所以當再次發現時,才造成了那種不堪設想的嚴重後果。”
老闆娘說到這裡,稍微一頓,面容依然帶著淡薄的笑意,眼神卻逐漸冷了下來,目光在這幾位客商面上掃了一圈後,便直接坐在了他們桌邊的一個空位上,又讓身旁的夥計給自己拿了個空的酒盞放在面前,並往裡面斟滿了酒。
“池城主可謂是我們劍靈島的救世英雄,現在的局勢就好像是幫人滅火的英雄,自家後院也起了大火。既然現在英雄已經幫我們把大火滅到只剩點點火星的局勢,我們又為何要將心急如焚的英雄留在這裡大材小用,並讓他不顧自家安危,陷他於不仁不義之中呢?劍靈島的諸般事物本就應由我們自行處理,如今在這位英雄的協助下,劍靈島的大局已日趨平穩,所以諸位又怎能在此對幫助過我們平亂的英雄不謝反責呢?”
聽了老闆娘的這番話語,方才想要隨聲附和的客商都逐漸面露愧色,老闆娘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之後,悄然從袖中拿出了一塊雕刻著一隻奇特大鳥的令牌,用僅有此桌能聞的音量對幾人輕聲細語。
“我不管這塊沙鳶的令牌,是你們主子無意間遺落在此,還是故意留下此物向我示威,我今天都要在此清楚的告訴你們,在我這土門客棧中,就要守好我的規矩,而我的規矩裡最為重要的首條就是有恩必報,有怨必究!”
老闆娘說到最後八個字時,聲音陡然增高,面上客套的笑意瞬間消逝,轉而換上肅然的殺意,同桌幾位偽裝的客商見自己的身份已然暴露,便也不再遮掩,猛然間一齊拍案而起,亮出了各自的武器,將老闆娘圍在了中間。
但在這幾位偽裝的客商亮明身份的同時,也立即察覺到了四周的端倪,只見方才四周幾桌對他們的談話應聲附和的行商們,見到他們突然亮出武器時,居然毫不慌亂,依舊坐在原位鎮定自若的品茶飲酒,而老闆娘的面容上也醞滿了帶著戾氣的冷笑。
“夥計們,立即給我閉緊客棧大門,莫要讓這些暗黑公會養的瘋狗再逃出去亂咬一氣!”
老闆娘一聲厲喝之後,早已在門口埋伏待命的幾位身材魁梧的夥計聞聲而出,立即用手中厚重結實的防沙鐵板將客棧大門堵了個嚴嚴實實,之後又巋然站在門前,形成一道堅實的屏障。
幾個假客商見狀立即慌了手腳,一齊向著被他們圍在中間的老闆娘發動了進攻,老闆娘先是輕蔑的掃了他們一眼後,先是猛然一腳踢向面前的方桌,厚實的木質桌面側翻而起,瞬間拍倒了對面的兩個假冒的客商,之後又徒手接下左右襲來的劍刃刀戟捏在指中,華麗的旋身一轉,將剩下的幾人也全數帶倒在地。
戰鬥在轉瞬間就已絢麗落幕,此時旁邊幾桌同樣偽裝成行商的客棧夥計全數一擁而上,將這幾個尹默派來散播謠言的人都五花大綁起來,剛才發出笑聲的魁梧壯漢此時也豁然回頭,看了一眼幾個被俘的間諜,又起身對老闆娘抱拳。
“多謝老闆娘細心的出謀劃策,才能將這些尹默派出傳謠的人如此迅速的一網打盡。”
說話的正是洪十言,他和洪酒兒自半月前在盜墓者黑市中發現這夥行為詭秘的人以來,便一路不動聲色的尾隨著他們,發現這些人先是去大漠紅蓮中假意求援,藉此打探戰龍之牙臨走前在那裡留下的情報,於是洪姓二人決定分開行動,讓洪酒兒留在距大漠紅蓮最近的盜墓者黑市中,負責繼續監視尹默派出的另一撥人,而這些自作聰明向洪十言傳播謠言,並聽信他話中胡謅,要帶他們前往訊息傳播速度最快之地的幾人,則被洪十言一路忍笑的引入了土門客棧。
緊接著的第二天裡,洪十言又躲在客棧中仔細觀察這些人的行蹤,竟然發現了一個身姿神態都跟尹默極其相似的人,與他們在客棧外隱秘接頭,並在不知有意無意間,將沙鳶的令牌遺落於此,又正巧被洪十言撿到。
之後洪十言拿著這塊令牌去向老闆娘確認後,又依老闆娘之計,才演出了方才的那場戲。
這時只見洪十言走到這些已經被綁成粽子般的人面前,皮笑肉不笑的訊問道:“說吧,尹默為何要派你們來散播這些不實的惡意謠言?”
幾人先是既茫然又驚恐的看著身材巨大魁梧如山的洪十言,戰戰兢兢的反問:“尹默是誰?你們又是誰?咱們就只是一些老實本分的莊稼漢子,這些話本就是前兩天的一個戴面具的人花錢僱咱們來說的。”
洪十言眯起眼睛撿起地上一隻方才從他們手上繳下的短矛,一邊輕戳他們的屁股,一邊惡狠狠的說:“不說實話是吧?莊稼漢子是吧?你們給我到七座浮嶼上去給我各處找找,看有哪裡的莊稼漢子是用這些東西種莊稼的?”
幾人被他扎的嗷嗷直叫,趕緊求饒,“別別別……別紮了!我們真的就是灰狼村中的農戶,只會些三腳貓的功夫,最多隻能算個民兵,前兩天家裡人忽然染上了一種會忽然昏睡過去的怪病,之後緊接著那個戴面具的人就出現在村中,很快幫我們治好了怪病,還給了咱們一些錢,讓咱們把這些話散出去。”
洪十言嘆了口氣,丟掉手中的短矛,看著這幾人不知該如何處理,老闆娘看他犯難,便開口解圍道:“洪兄弟若不放心就此把他們放回去,我可以先將這幾人留下觀察一段時間再做定奪,你看如何?”
洪十言聽後立刻雙眼一亮,點頭道:“好好,那就有勞老闆娘了。時下暗黑公會的全部兵力都分散到了五座浮嶼之上,據此事來看現在尹默手下已無人可用,所以只能玩些這種挑撥離間的雕蟲小技了,我想現在就出發前往灰狼村,去親眼檢視一下那裡的具體情況才能放心,大漠這邊就麻煩老闆娘和洪鳶師姐多多留意,若發現什麼異狀,只管隨時通知我和酒兒便是。”
老闆娘點頭應下,又拿出一袋金幣遞給洪十言,“這些錢你先拿著,到了灰狼村也好給這些人的家人一個交代,你就告訴那些村民,他們在我這裡當了夥計,那些錢就是託你帶回去的工錢好了。戰龍之牙是我和洪鳶的恩人,這大漠上的諸事,我們自是應當幫忙打理,就請洪兄弟放心去辦理緊要之事吧。”
洪十言接過金幣,摸頭道謝:“還是老闆娘想得周到,那我現在就出發趕往灰狼村了,也請老闆娘和洪鳶師姐多多提防,不要中了尹默的奸計。”
老闆娘點頭,目送洪十言離開後,讓夥計把這幾人帶下去小心看管起來,又拿出洪鳶的令牌,輕嘆一聲:“看來這場混亂才初露鋒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