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雲澄醒來時天已經大亮,醉意還未散盡,頭更是痛的厲害。
身邊的被褥已經疊放整齊,可桌子上的酒具“殘骸”還並未被收拾下去。
慕雲澄掀開帳簾,陽光瞬間刺進他眼睛裡,腦中頓時一片空白,並有陣陣暈眩感不斷襲來。
弈月他該不會……
裡外都不見莫弈月的身影,慕雲澄回到帳中,略顯疲憊地在椅子上坐下。
他手撫額頭,失落的看著地上摔碎的酒罈,睫毛上沾有些許晶瑩,眨動間,似在努力回憶著昨夜所發生的事。
自己只記得與莫弈月豪飲之後便趴在桌子上睡了,至於如何被人搬到床上的卻是無從得知。
尋不見莫弈月,他心裡竟有些害怕。看他昨晚那個情形,該不會想不開做出什麼傻事吧。
這麼多年的好朋友,此前歷經無數風雨坎坷也都走過來了。他沒理由不辭而別,也沒理由在這個節骨眼上想不開做出什麼令人扼腕的事。
“弈月他是識大體的人,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會做出什麼傻事呢。他不會讓人為他擔心的,他一定是出去散心了,午時之前一定回來,對,他一定會回來的。”
饒是慕雲澄這樣安慰自己,望著空蕩蕩的營帳,他還是有一種感覺,那便是莫弈月真的離開了。要是心情不好出去散一段時間的心再回來也無妨,怕就怕,後會無期。
——
新界山乃是九新山中最大的山。只因其險峰林立,猶如天然界碑將群山隔開,故得此名。而其中最高的山峰名為綠頭峰,其上古樹參天,四季常青,遠遠望去猶如擎天而立,頭頂綠冠,身披綠襖的巨人,故得名綠頭峰。
此時正值午後,湛藍清爽的天空下,陽光亦顯得柔和溫暖。而綠頭峰一處突兀的崖岸好似蒼鷹探首,俯視著其下芸芸眾生。
莫弈月負手而立,雙眼眺向遠方若有所思,不多時就聽他一聲嘆息,便似將心事說與身旁巨樹聽。
“人道‘看榮華眨眼般疾,更疾如南柯一夢’,果真是世事無常,竟被其一語成讖。我十歲投身遠廷,未及回首,已有廿餘。區區羸弱之身怎擎國難之重?嘔心瀝血卻也無怨無悔。可十載努力,一朝化為泡影。我今身心俱疲,有負所託,再無顏面對天下蒼生……悠悠蒼天,百拜泣零。”
他說罷,雙膝跪倒,仰面痛哭。這天地間一縷清風驟起,掠他面頰拂過,便似為其拭去淚水,輕柔安慰。
“哼,你堂堂七尺男兒身,即便天崩地裂也應傲首挺立,慷慨無前。如今竟同娘們一樣哭哭啼啼,當真令老夫好生失望。”
這聲音蒼老雄渾,似曾相識。莫弈月轉首去看,竟見百里一拄杖而立,憐憫的眼神中卻充滿著冷漠與不屑。
莫弈月擦去淚水,緩緩起身,靜靜地望著百里一一言不發。
“若我今日不恰巧出現在這裡,你可是要從這懸崖跳下,自尋短見?”百里一一雙鷹目犀利異常,莫弈月與他對視片刻,便不禁側過頭去,不再看他。
“你有生身父母,亦有好友親朋,你這樣做,豈不令他們傷心?你正值風華正茂之年,豈能與懦夫為伍一死了之!”他用言語相激卻見莫弈月神色迷茫,淚痕猶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