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艘最大的畫船已經離開,所剩的僅是一葉小舟。謝鶴蝨依靠在船尾,眯著雙眼懶懶的等著慕雲澄回來。
突然,他座下的巨蜥慌忙站起,用眼四處打量著周圍,過不多時,前方水面竟浮起一點,那點越近越清晰,最後看得出,竟是慕雲澄騎乘著劍虺從遠處緩緩渡來。
它瞪大雙眼,吐著紫紅色的信子朝後退去,直到退無可退,這才直起身子且四爪微微發顫。
謝鶴蝨見此也表現出十分的驚奇,這小子竟能在片刻間將這狂物收服,看來自己還真是小看了他。
一見面,慕雲澄便坦言這都是誤會,“這位是我的朋友,沒想到打擾到了您,真是抱歉。我在這裡替他給您賠罪了。”慕雲澄拍了拍劍虺的頭,隨後眯眼微笑,拱手朝二人表示歉意。
謝鶴蝨先是沉默片刻,隨後點頭朝慕雲澄說道:“無論如何,你幫我們一個大忙,我自會履行約定。前方帶路吧!”
慕雲澄聞言大喜過望,御起蒼雲騰翔於半空,而劍虺也瞬時變小,鑽入到他懷中。
謝鶴蝨翻身騎在那巨蜥之上,就見其四足聚雲,也飛騰起來,隨慕雲澄前往九新山王朝大營。
話說莫弈月這邊,他早早來到了隱鳳山卻不見石寒水蹤影。他深知時間緊迫,事態緊急,不敢輕言放棄,遂在這山中各處轉轉,希望能有石寒水的訊息。
天色剛早,濃霧初開。一縷陽光透過山中綠意照在莫弈月的腳前,他腳步輕快,踏著沙沙的枯葉,輾轉於九曲山路之間。
這隱鳳山峰高谷深,遍長梧桐。相傳梧桐乃是鳳棲之處,故此地被人稱作隱鳳山。這梧桐進秋便黃,入冬則枯。此等時節,在其枝幹上早已是見不到半片殘葉,其都已化作黃蝶,隨寒風去了。
常言道山高雲氣深,煙雨暗平林。莫弈月行至山腰,隱隱綽綽間,見前方有一洞府。朝近處走去,那半掩的石門旁依靠著一個半大的童子,扎著髻子,打著睡泡,嘴裡還喃喃的說一些不清不楚的夢話。
“緣情居。”莫弈月輕聲讀出,這習慣恰是被慕雲澄傳染的,有道是情深緣淺,奈何陌路。
“小道長,請問這洞中所居何人?”
那童子聽見莫弈月的問話,悠悠轉醒,用手搓揉了番惺忪的睡眼,慢慢說道:“我家師父是九心仙姑童碧蓮,晨時上山採摘鮮果,怕是晚些才能回來。”
“九心仙姑童碧蓮?”就連莫弈月也沒聽說過這號人物。不過聽他方才所講,說是自己家師父上山採摘鮮果去了,反倒是引起了莫弈月的好奇。這事其實倒也平常,但今天莫弈月就是按捺不住多問了一句:“你家師父早晨便上山採果,可是要款待什麼客人?”
“是了。”那童子點頭答道:“我家師父與千劫閻羅石寒水是朋友,她每年這個時候都要來此祭拜恩師草石仙翁,這期間就住在我們洞府。師父算日期估計她就快到了,這不忙著準備款待用的食物呢嗎!”
“原來如此!”莫弈月心下也是驚喜,有道是皇天不負有心人,自己竟也誤打誤撞尋得與石寒水有關的線索。
“您若是等我家師父回來,不如進到裡面小坐一會,我給您倒杯茶。”那童子請莫弈月到裡面去等,莫弈月也不推辭,隨他進到裡面。但見石洞寬敞,內有左右廂室,石桌石凳佈置有序,雖簡單卻也不失曠美。
莫弈月尋牆邊坐下,那童子在旁邊沏好茶,小心為他端來。望著那冒著騰騰熱氣的茶杯,莫弈月微笑問道:“小道長,你可知你家師父與石寒水是何時認識的?”
那小道童聞言眨巴了下眼睛,剛要開口,卻聽得外面一陣歌聲,“苦木沉香腫節風,丹參白果錦燈籠。半夏留藍香紫草,獨活常青化橘紅。”
“師父回來了。”小道童朝洞外望去,眼裡滿是期待。
莫弈月由此看出,這洞主該也是個和藹可親之人,若非如此,這小道童斷不會如此翹首以待上山採藥的恩師歸來。
“可是有客來訪?”她人還未至,音已先達。這聲音十分溫柔動聽,問答間卻有醉人。
小道童呼喊應道:“是有一位好俊俏的公子來登門拜訪!”
他用好俊俏一詞反倒把莫弈月說紅了臉,自己低頭間,那洞外已有腳步邁了進來。
莫弈月隨即抬頭,但見那光影之中,一道綺麗十分惹眼。有道是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臺月下逢。莫弈月初見這童碧蓮,當真被她如仙美貌所震撼。有道是,菱葉縈波荷颭風,荷花深處小船通。逢郎欲語低頭笑,碧玉搔頭落水中。
但見她體態輕柔,淡眉似秋水,玉肌伴清風。一襲鵝黃色長裙拖地,纖細玉臂挎著一個竹籃,裡面盛滿了新鮮瓜果,倒是惹人。莫弈月雖自小與慕雲澄,葉飛羽玩在一起,但他與二人還有不同。葉飛羽喜色,慕雲澄好痴,而莫弈月則是三人中最有定力的。這童碧蓮雖美,但對莫弈月來說也終究是水中看月,僅是欣賞罷了。
他起身行禮,舉止間灑脫超凡,也使得童碧蓮對這他刮目相看。
“公子有禮。我在這山中深居簡出,不常到外界走動。不知公子到訪,是為何事而來?”童碧蓮將果籃放下,輕聲問道。
“是為石寒水而來。”莫弈月隨即回答道。
“哦?”童碧蓮側過半身,略顯好奇,隨即又道:“你來尋她,可是與她有舊?”
“不曾有半點關係。”莫弈月搖了搖頭道。
童碧蓮聞言也是微微搖首,且淺淺嘆息道:“那你可不敢找她,她號稱千劫閻羅,還專愛殺似你這樣的……”她其實想說小白臉,但又覺不妥,用公子也覺不恰當,索性就沒了下文。
這話豈能嚇到莫弈月,他又不是沒見過石寒水,只不過與她沒交情罷了。自己這次來雖說是請她相助,但也是與她談大義而來,私下有無交情亦是無關緊要。
“我在這裡等她,不知方便可否?”莫弈月沒有接茬,只是恭敬問道。
童碧蓮自是不會趕他,於是道:“你且坐在這裡,我算日子她也該今日到這,倒是巧了。”童碧蓮方將果籃提起放在莫弈月面前,便聽得外面一陣雀鳥群起之聲,瞬時有寒風颳進洞中,吹得人睜不開眼。
“她來了。”童碧蓮看向洞外,小聲說與莫弈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