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密不透風,黯淡的橙光來自牆壁,天花板以及地板,它們空蕩蕩的,毫無裝潢覆蓋,自然而然流溢位光來。
交織的深藍將張智宇的面頰映照得無比蒼白,他不可置信地瞪著顯像屏,手指死力蜷曲,顫抖著抬起,敲擊太陽穴。冷色調拼了命地阻止他發狂,螢幕上的內容卻將他活活燃燒。
空無一物。
“艹!”張智宇罵道,嘶吼起來,緩慢放低痠痛的軀幹,肌肉跳躍著擠壓神經,手肘尤為刺痛,他甚至可以想象到骨骼摩擦出的吱嘎吱嘎的聲響。
“艹他媽,老子受夠了。”張智宇繼續罵著,詫異地注視孫浩文輕盈地落回地面,俏皮地抬起一根眉毛,“你他媽不是活人!”
“黑人的體能天賦遠遠高於其他種族,但你已經做得很好了。”他冷靜地回答,前挺胸口,高展臂膀,舒爽地咆哮起來。完美的圓滑線條高高隆起,肌膚暴起曲折的青筋。暗橘色光芒順著四壁中心的紋理散發,無數漆黑的陰影沿著底部遠遠伸展,光線傾瀉於肌肉完美的曲線,肆意流淌。
“新區的女人,她們就像從沒見過肌肉似的,一個個驚奇得要命,”孫浩文抬起下巴,淡灰色寬鬆的運動褲輕鬆地邁著,笑容擠滿了臉頰,雪白的雙眼神采奕奕,“也難怪。新區裡的“貴公子”們就算肝臟沒有堆滿脂肪,四肢也是鬆垮垮的,腹部囊腫,胸口卻骨瘦如柴,滿嘴悶騷情話,下半身卻出奇地萎縮......”
“奧......”張智宇扭了扭酸脹的肩膀,“這他媽得疼上挺長時間。”
“運動過度了,”孫浩文雙手的食指比向對方,中指和大拇指順便捏出一聲脆響,即使一道陰影恰巧遮住了雙眼,聲音也可以聽出略微的不滿,“我剛開始時也是這......不過,你的身體已經很棒了,你長得也不算難看,想釣到魚簡直輕而易舉。”
“呵......”張智宇嗤笑一聲,“我已經活了幾十年了,這些年裡,再怎麼說我也應該見過城裡的女人怎麼看待我們。”
“這裡是新區,不是新城。”孫浩文似乎很驚詫地聳了聳肩,抓起襯衫隨意套向自己,“新城咱們就別想了,新區的騷蹄子可是不少,大多也都習慣了各國商人或是什麼跟什麼了。”
天空越發陰沉,雲層翻滾著凝聚,化作密不透風的黯淡灰幕,陽光殘留著模糊的光暈,燃燒周圍的雲團,焦灼出纖維似的蒼白光須。
落地窗團團圍住那龐大的書架,紙質書籍與*錯綜交雜於實木和玻璃,豐富的採光,勉強驅逐了層疊的黑暗,強迫陰影蟄伏著,壓抑於鋼鐵管道與植物殘軀的空隙之間。
張智宇碾壓著架臺滑過視線,隨著神色的陰沉,速度也逐漸匆急。
他垂下雙眼,手指顫抖著僵硬,蓬勃而發的怒火聚於其上,卻只能迸發入暗棕色順滑的木架。
三戰幾乎滅絕了人類,核武器將一切化作灰燼,TUN力場於事無補。殘存下來的,只是力場包裹的寥寥數個二,三線城市。
混亂時期後,伴隨著無數建築機器人暗無天日地工作,新城終於喘出了第一口氣。伴隨著無數衛星駛向太空,無數機器曝於核輻風暴,力場不斷擴張著版圖。
這裡的新區是一座半島,被水天一色的海洋包圍,海岸線是閃爍著的茫茫沙粒,碧藍之海一望無際。然而,“海洋”實際上只是延展數千米的鹹水,人為控制的生態系統。海洋盡頭是轟鳴運轉的無數轉換器,它們是支撐人類文明的心臟。
新區是人們希望的象徵,每個人為之奮鬥的目標,它的存在,某種意義上,它們甚至推使了she會的運轉。新區各不相同,但它們都是人們所能想象到的,真實的“天堂”。
沙漠,雨林,海島,平原,極地......它們重塑了整顆星球,那些輻射焦土,在新區重獲新生。
書架的骨骼發出巨大的*聲,張智宇在一瞬間感受到了,它是那樣的脆弱。
溼鹹的氣息迎面撲來,踏足於柔軟沙粒的一刻,翻天覆地的變化。與半島內陸清涼的空氣對比,這裡的空氣浸滿了水分,攜捲起海鹽的鹹味,彷彿包裹於潮水之中,清冷刺激著大腦皮層。
只要踏出那一步,鼻息於金黃,灰黑交界的那一瞬間。
海風喧鬧起來,耀眼的沙粒微微躍起,似乎只是金色的塵埃,卻隱沒於更為燦爛的陽光。璀璨的潔白光輪,綻放出無數纖維,使天空靜謐地燃燒湛藍的火焰,蓬勃無與倫比的龐大能量。無數沙粒順著運動鞋微小的氣孔,歡悅地擁入,受陽光烤得灼熱,攜著海水的清涼,伴隨著每一步而跳躍,搖晃。
“哇噢!”孫浩文誇張地高聲說道,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我......沒看到你來。”
他半躺在沙灘之上,只是沙灘一條寬鬆的沙灘短褲,兩名性感的比基尼女郎簇擁身旁,露出潔白的牙齒,健康的麥色面頰歡樂地鼓起。
兩名黑人與兩名白人。
“這是張智宇。”孫浩文攤開手掌,指向張智宇。
她們收起了牙齒,燦爛地微笑著揮舞五指。
“這是......”
“不必介紹了,我們能不能......單獨談談。”
孫浩文高抬起眉毛。
“車鎖解開了,去在我家等我啊,蹄子們。”
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