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俞已經在診室門外等了近半小時,姜宛女士進診室已經將近半小時。
在這半小時裡姜俞故作鎮定地和江寧川閒聊,接受來自何西靈魂深處的譴責,再時不時張望一下診室緊關的大門。
姜俞:都半個小時了,你說他們在聊什麼
江寧川:如果說你媽媽以前是每年才看一次醫生,那說明前些年情況比較穩定,而像你所說的,只是今年她就已經失控了兩次,時間間隔還不算長,醫生要問的可能會多一些
姜俞:每次失控都是因為提到了鍾家,都怪我
姜俞:托腮.jpg
江寧川:你傻不傻,只要提到鍾家她才失控的話,那麼說明鍾家就是她的病因,找到病因才更好醫治,怎麼能怪你
江寧川:再說了,這輩子這麼長,難道你要一直小心翼翼地說話嗎?
姜俞看著最後那條訊息失神,說得也對哈,他不可能每次在和老媽說話之前都先想好什麼能說什麼不能說,母子倆每天都這樣相處的話,會不會太累了。
老媽既然願意來看醫生,那麼就代表她願意克服她所面臨的問題,倒是自己,永遠像個逃兵。
姜俞在輸入回覆給江寧川訊息的時候姜宛從診室出來,神情茫然得看不出她有什麼情緒,對上姜俞眼神的時候才笑了一下,說:“你要不要去和醫生聊聊,可以問一些關於我的問題。”
姜俞收起手機,點頭道:“好。”
……
診室和江寧川以前的辦公室有很大區別,沒有熟悉的書架,沒有洗手檯和簡易病床,只一張桌子,一臺電腦和一個微微笑著的醫生。
醫生是土生土長的澳洲人,四十歲上下的樣子,棕色長卷發和一雙幽深的藍色眸子,有一種獨屬於中年男人的魅力。
“你好,我是蘭特醫生,你可以叫我蘭特,姜,你的母親向我提起過你,你果然是個漂亮的少年,就像你的母親。”蘭特十分自來熟地和姜俞打招呼,笑起來向下彎的眼睛給人一種慈祥的感覺。
姜俞在蘭特辦公桌對面的小沙發上坐下,陌生人直白的讚美讓他稍稍有些尷尬,他紅著臉道:“謝謝……蘭特醫生,您也很英俊。”
“哈哈哈哈,你很有趣,我喜歡像你這樣的年輕人。”蘭特的笑聲十分爽朗,臉上的笑容也十分真誠,姜俞稍微放下了些面對陌生人自然而然產生的戒備。
“在我剛開始接觸病人的時候就遇到了你的母親,說起來她算得上我的第一個病人,真是奇妙的緣分。”蘭特從桌子抽屜裡拿出一本相簿,裡面第一頁便是他和三十歲左右的姜宛的合照。
從陌生人那兒看到自己母親的照片,這種感覺的確挺奇妙的,姜俞這樣想著。
他看著照片上靦腆笑著的姜宛,喃喃道:“十三年前,我一直都不知道。”
“十三年前她是一個迷人的女性,當然現在也是,但是十三年前姜你還是一個需要照顧的小朋友,一個母親是不會自私到讓自己的孩子分擔自己的不幸的,如果是你的話,也不會這樣做,對不對?”
那倒也是,姜俞心中思忖著,如果在十三年前自己就知道了真相,那才是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姜俞無奈,他說:“我只是想多瞭解她,在我和她一起生活的日子裡,她只給我看她希望我看到的,我的母親到底是什麼樣的,真實的她,全被她隱藏了。”
“你所看到的就是真實,你的母親能幾十年如一日地在你面前保持這個狀態,那麼你母親的這一面就是真實存在的,你不應該去懷疑,”蘭特單手托腮看著面前滿臉疑惑的年輕人,用手指著自己,說:“她在面對你時是一個慈祥溫柔的母親,不同的是,我看到的她是大方迷人的病人,一個人在面對其他人時有時不同的狀態,每個人都是多樣的,你不能奢求你能看到自己母親最全面的個性,即使是最親密的,比如你的戀人,你也沒有辦法完全瞭解他,一個人最應該瞭解的,應該是他自己。”
面前年輕人的眼神從疑惑變為釋然,蘭特笑了笑,說:“現在你自己的問題解決了嗎?”
姜俞點頭,“大概明白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