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老師可能有一點喜歡我。”
姜俞不掩興奮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讓何西昏沉的腦袋清醒了一些,他揉了揉有些酸澀的眼睛,慵懶地開口,“接著說。”
“他上週送了我一套真題。”
何西關了燈,帶上蒸汽眼罩,酸澀的眼睛被溫暖撫慰,積攢下來的疲勞得到了很好的舒緩,他舒舒服服地躺下,“恭喜。”說話近似於呢喃。
“那天是七夕啊,你說他早不送晚不送偏偏七夕送,我現在平靜不下來。”
“你開心就好。”何西打了個哈欠,他今天加班加到十一點,剛洗完澡就接到姜俞的電話。電話那頭的人後面說了什麼他沒聽清,手機從指尖滑落,一切都陷入了黑暗。
他好像進入了一個奇幻地夢境,他揹著小熊維尼的書包,踩在堆滿梧桐葉的大道上,枯黃的葉子被踩碎時發出“咔擦咔擦”的聲響。
落在後面的小孩兒在氣喘吁吁地狂奔,反著背的書包在胸前甩來甩去,幹碎的梧桐葉在他腳下紛飛,小孩兒一個趔趄,抱著書包摔倒在地。
年長些的孩子聽到聲音轉身,他站在原地,面無表情地看著眼睛裡蓄滿淚水的小跟屁蟲。
“哥哥,你慢點走,我走不快。”
小跟屁蟲眼淚汪汪的,可能是怕又被嫌棄,小心翼翼的擦去要奪眶而出的眼淚。
可能是眼淚太多,最後還是落下了,那一瞬間四周全都漂浮起發光的霧氣,在霧氣的正中央,小跟屁蟲手上緊緊捏著米奇的氫氣球,小臉蛋通紅。
他的小手揪住衣角,期盼地問:“哥哥,奶糖給你,你能不能把爸爸借我一會兒?我悄悄喊一聲就行了。”
小孩兒說這話時十分拘謹,一雙溼乎乎的大眼睛卻亮晶晶的,裡面像是裝滿了小星星。
……
幼年的光景在夢中一一閃過,何西作為一個旁觀者重新經歷了一次童年。
在夢裡,他總想出聲安慰對面那個可憐巴巴的小跟屁蟲,只是他完全說不出話來。
何西鬱悶地從夢中醒來,套在臉上的蒸汽眼罩依舊溫熱,剛才那一覺根本沒睡多久。
他摸起手邊的手機,凌晨一點零三分,和姜俞的通話記錄居然有五分鐘,想必是對方在自己睡覺後繼續講了幾分鐘的單口相聲。
看來真的是樂瘋了,居然那麼能廢話。
剛遇見姜俞的時候他剛過完七歲生日,比眼前小半個頭的小朋友剛好大了兩個月。
躲在漂亮阿姨身後的小朋友如同驚弓之鳥一般,何西當初還覺得自己的形容很有水平,畢竟他剛從圖冊上看到過這個故事。
何西知道媽媽有一個最好的好朋友,他看到過媽媽和那個人的合照,所以他要叫眼前的漂亮阿姨乾媽,漂亮阿姨身後的小孩子是他的弟弟。
他喜歡漂亮阿姨,但不喜歡那個看起來就很愛哭的小弟弟。
同學們說過,家裡只有一個孩子的時候,爸爸媽媽會給孩子所有的愛,如果有了弟弟妹妹的話,爸爸媽媽的愛就會分出去很多,那時候喜歡的零食要分出去一半,喜歡的玩具也要分出去一半。
何西並不喜歡分享。
他會覺得弟弟很煩,即使他吃的東西並不多,也不愛玩玩具,每天做的事情充其量就是含著糖看自己看不懂的書,書有什麼好看的,奶糖是小姑娘才喜歡吃的東西,硬漢小男孩都喜歡吃水果糖。
最最最讓何西討厭的是弟弟有一次悄悄喊了聲爸爸,原本正開開心心給自己拍照片的媽媽和漂亮阿姨突然哭了,何西慌了,也怒了,他最討厭讓女孩子哭的人。
讓他驚訝的是,他從沒有見過弟弟的爸爸,也從沒聽人提起過那個人,原來弟弟是沒有爸爸的。
玩具和零食不想分享,可是弟弟沒有爸爸卻讓何西難受到想哭,畢竟爸爸是個很好的東西。
所以何西撲在爸爸懷裡,悄悄說:“你是個好東西,你也給弟弟當爸爸吧。”
何西不出意外地被老爸老媽收拾了,卻換來弟弟一個甜甜的親親,好像沒有以前那樣那麼討厭弟弟了,甚至覺得他怪可愛的。
小時候的何西還不知道弟控是個什麼東西,但是全天下他的弟弟最可愛了,就連奶奶家剛出生的小狗崽也比不過。
何西的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小哭包弟弟的生活卻沒怎麼變,每天都是吃糖看書,哦,還有每天被煩人的哥哥騷擾。
小時候的何西和姜俞簡直就是動和靜的極端,何西說十句姜俞根本不知道該先回應那一句,姜俞說一句何西能回應二十句。
長大的姜俞倒不像小時候那樣沉默寡言,但話依舊是不多,像今天這樣自己獨自逼逼好幾分鐘的情況實在是難得,甚至在叨逼叨的時候根本沒發現對方根本沒回應。
想到這兒,何西頓時有點氣結,合著那臭小子說話的時候根本就不在意自己有沒有在聽。
真真是氣煞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