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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她拿著葫蘆大口喝了兩口水,公子寐便轉身去房後面,拾了些早前就有的木材過來,為院裡的火隊添些柴,周圍不久就安靜了下來。
南昭終是忍不住了,問道:“柳葉葉死了?”
“嗯。”他坐在火堆前面,火焰炙得他那張俊美的面孔發亮,可是他眸間卻是冷的。
正如她所認識的那個公子寐一樣,他不會為這世間誰生死而動容,萬事皆允,萬物可空,他要做那最高的山峰,又如何去憐惜山腳的草木?
南昭已乏於去洞察他心中所想,她站火堆旁站了會兒,便轉身進入房間內,在那張簡單的木床上躺下。
她並未因傷勢很快睡去,她一直閉著眼睛聽著外面的風聲,留意著那個人幾時會從這裡離開,但她始終未能等到,卻聽到一女子在床前哭。
她睜開眼,便見到一身是血的柳葉葉坐在她床邊抹著淚。
南昭不知這是夢還是真的柳葉葉真的在此,但她很清楚,柳葉葉死了,被公子寐親手所殺。
她冷淡的對她說:“殺你的人是他,何必跑我跟前哭?”
“因為我怨啊!”柳葉葉哀聲說。
這村裡的房屋都是用茅草搭的頂,村落荒廢后,屋頂破了無人補,月光便從縫隙間透下,直接照過柳葉葉的身體,但她身上流下的鮮血卻那樣刺目。
“我就要消失了!”哽咽時,那哀怨的女子傷心對她說:“我柳葉葉這一生,都飄零無寄,萬花樓的媽媽曾對我說,我有這一張臉,便註定與花樓裡別的女子不同,所以我知道,帶我離開那兒的人,一定也與旁人不同……”
回想起曾經的事,她哀怨的臉上苦淡一笑道:“我曾痛恨自己青樓出生,不比你聖潔,但今日之下場我寧可還是青州的名妓,也不做沈夫人!”
她又是哭起來,南昭嘆了口氣,從床上坐起來,也不與她話說什麼,對於柳葉葉,她能在她身上,找到自己曾經的樣子。
“我還想彈奏一曲《朝夕》……”柳葉葉痴痴的說,抬起手,卻悵然道:“可惜,我連琴都沒有了!”
“你可以為我借一把琴嗎?”
南昭神情為難回答:“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我何處去為你借一把琴?”
柳葉葉看了看屋外,小心翼翼的說:“他能為我做一把琴,可是他不願見我……興許,你開口,他能給我做一把琴!”
他?
南昭怔了一下,是說的公子寐嗎?
她從屋內走出去,見公子沒盤腿坐在火堆前,雙目閉著,似睡著了,但她清楚,即便睡著了,以他的本事,對周圍所發生之事,應是一清二楚的。
她於是到了火堆前,剛要開口說,公子寐閉著眼睛先她一步道:“夜長夢多,離開的人,死掉的魂,都該隨夜色遁去!”
南昭早就料到他會這般說,無動於衷的說:“聽聞靈女才該被尊為萬靈之首,不管她生前是誰,為誰而死,也不管我今日是否還手持靈花,亡人有所記掛或遺願,自當盡力滿足!”
她回頭看了一眼站在黑暗裡靈魄的顏色正在逐漸變淡的柳葉葉說:“公子丟了凡心,不為一己私慾所左右很好,那公子便以慈悲之心,憐惜一下那可憐的亡人,為她做一把琴吧!”
她還記得,曾經的沈如故,專門請工匠為柳葉葉做了一把琴,只是那琴還未做好送到府上,一切便都變了!
也許是她的話說動了對方,公子寐睜開眼,從旁邊拾起一根稻草,袖子拂過之後,稻草竟變成了一把精美的琴,那琴隨著他手指指著的方向,落在了井旁的一塊石頭上,柳葉葉見狀,立刻走到琴旁坐下,伸出手指彈起琴來。
南昭便站在一旁靜靜聽著,發現她彈的是第一次她與沈如故去萬花樓時她彈的曲子,哀傷無比的曲調在夜空中迴盪著,她似看到彈琴的魂眸中有晶瑩落下。
再看公子寐,他坐在火堆旁邊,又閉上了眼睛,彷彿此情此景,根本不存在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