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子的主角,名叫王允。就在不久之前,張讓以莫須有的罪名將王允治罪下獄,哪裡知道,正趕上南宮被燒,天子下詔大赦天下。這本是常有的事,大赦天下本就是天子慣用的手段,用以施恩罷了。
今年,朝廷既將禍亂天下的黃巾之亂平定,又趕上南宮被燒,天子便起意要大赦天下,而王允正在大赦範圍內。哪知剛剛恢復刺史原職的王允尚未離京,便又被治罪下獄,這前後隔了不過十日。
因為是如此明目張膽的誣告,而且這個名字又這麼熟悉,郭斌便特別留意了一下。在瞭解了王允的生平之後,郭斌幾可斷定,這個王允就是《三國演義》中施美人計,以貂蟬籠絡住董卓的愛將呂布,並最終將董卓刺殺的王司徒。
王允,字子師,太原祁人。王氏家族是山西的名門望族,世代擔任州郡的重要官職,在當地影響很大,威望頗高。中平元年,黃巾軍禍亂中原,剛剛徵召為侍御史不久的王允,被朝廷拜為豫州刺史,徵辟尚爽、孔融等名士擔任其從事,率領重兵討伐黃巾軍。
雖然同屬南路軍,郭斌卻從未與其打過照面,蓋因郭斌與南路軍共事時間不長,便奉了皇甫嵩的將令,急匆匆地北上支援盧植,而王允則忙著剿滅豫州殘賊,因此,二人擦肩而過。
在受降的過程中,細心的王允從農民軍中搜查到一封中常侍張讓的賓客所寫的書信,信中涉及一些與黃巾軍有關的內容。張讓是當朝掌權的大宦官,權勢很大,極受皇帝寵愛。王允也不計較利害關係,他懷疑張讓與黃巾軍私通,便進一步追查,把其中的具體細節全部揭發出來,並且寫成奏摺上奏皇帝。
不要看當時的王允是豫州的刺史,便以為他權力有多大。
“刺”者,檢核問事之意。秦每郡設御史,任監察之職,稱監察院御史。漢承秦制,在地方上也設了監察御史用以監督刺問地方官員。後來,其名稱幾經改易,至東漢末年,稱為刺史。
簡言之,刺史便是類似於如今的中央檢查小組,用以幫助天子體察下情。因此,凡是能擔任刺史之人,也定然是天子極信賴之年輕耿直的官員。因其所監察的區域極大,為防其尾大不掉,便常常以位卑之人擔任,因此,刺史的官秩僅為六百石。
到了東漢年間,刺史的權力逐漸擴大。因為其多為天子信重之人,派遣刺史領兵作戰之事便時有發生,而且刺史奏聞之事不必經三公委派掾吏按驗,郡守、縣令對之便頗為忌憚,甚至有因畏刺史而解印棄官之事。
所以,此時的王允,僅為六百石的小官,因其為人耿直,又是名門之後,兼且極具才華,便被天子任命為刺史,協助皇甫嵩與朱儁,在豫州境內剿匪。
天子劉宏接到王允檢舉揭發的信件,那肯定是又驚又怒啊!平日裡那麼信重的“左膀右臂”,竟然幫著黃巾賊寇反叛朝廷,簡直是忍無可忍啊!於是,他便立即召張讓進宮,怒氣衝衝地指責張讓,並要他交待實情。
張讓見到王允的奏摺後嚇了個半死,急忙叩頭謝罪,卻拒不承認罪行,反而說王允忌妒陷害他,說自己對陛下,對朝廷是如何如何忠心耿耿,沒有絲毫與黃巾軍私通和背叛朝廷之意。靈帝本就有意偏袒張讓,加上被張讓的花言巧語所迷惑,自認為他無罪,也便不再追究。
有時候便不得不說,這人無論是處於什麼樣的地位,是什麼樣的身份,總是隻會相信自己所希望的真相,而不會顧及證據。因為你一旦有了先入為主的看法,便會千方百計地為自己的這個觀點找論據,找證據。
劉宏雖然身為天子,其政治智慧也不容小覷,張讓卻早已將其研究透徹了,否則如何能十幾年如一日地一直得寵?
就這樣,張讓無事,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
然而,這卻害慘了上書的王允。本來嘛,人家王允忠心耿耿地利用刺史可以單獨上書天子的權力,將張讓違法犯罪的證據都給你擺那兒了。就算是證據不足,可你這個天子竟然讓當事人張讓看到了奏摺原本,這不是蠢嗎?張讓能不把王允恨得咬牙切齒嗎?
於是,王允終於被下獄。
這裡就要說到名門之後的好處了,這王允雖然被下獄了,可楊賜知道他啊!因此楊賜就勸他,說:“你因事得罪宦官張讓,一月之內,兩次下獄,很明顯他是有意和你過不去。如今你是凶多吉少,性命都難保。為了成就自己的志向,你又何必不先退讓一下,忍一忍呢?大丈夫能屈能伸,如果只一味好強,恐怕他不會放過你,請你仔細思量思量吧!”
可王允愣是梗著脖子,就是不聽。
如今,楊賜在府中與郭斌眾人所商議的,就是如何上書天子,救援王允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