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進京,郭斌明顯感到氣氛不一樣了,即便是京師洛陽的郊外,亦是流民便地,處處都透著劍拔弩張的氣氛,使人莫名地緊張。
前來尋求中央政府幫助的流民將天子腳下擠得滿滿當當,不愧是天下首善之地,富戶豪門亦是富裕大度得很,城下施粥鋪似夜空中的繁星般數也數不盡。豪門富戶的奴僕們趾高氣揚地將他們的主子們施捨的粥飯舀到低三下四、麻木不仁的流民手中的破碗或者破瓦罐中,然後看著他們蹲在一邊唏哩呼嚕地品嚐絕世美味一般享受著粥飯的熱度,本是他們的主子為了自己內心的滿足而施捨出來的粥飯,卻讓他們亦覺得彷彿做了了不得的事情一般,頓時顧盼自雄起來。
郭斌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徑直往城門處馳去,一個個身著時下最為流行的正宗陽翟縣產的軍裝,一看那料子,就知道全都是上好毛呢所制的正品真貨,再看腳下的豬皮靴,可不就是“陽翟服飾”中幾千錢一雙的高檔貨麼?懂行的人心裡默默算計,這麼一套行頭,就夠京師中等人家半年的花銷。
再看眾人的裝備,雖然腰間的環首刀刃被樸實無華的刀鞘所遮擋,可看看以上等牛皮纏住的環首刀握把就可看出,定是精鋼打製的羽林軍專用寶刀。再加上馬鞍上斜掛著的泛著寒光的長槍和馬屁股上掛著的騎兵弓和弩箭,使人一看便知,這些人俱是精兵。
再看看這些人胯~下的戰馬,一匹匹膘肥體壯,長鬃飛揚,四蹄翻騰,嘶聲若龍。近百騎呼嘯而過,聲勢震天,便是平日裡趾高氣揚的貴胄家奴亦只得避道閃躲。
將近洛陽城南門,郭斌聽得邊上一人高聲叫道:“來者可是伏龍亭侯,陽翟縣令郭潛陽?”
郭斌一勒戰馬,只見那駿馬嘶叫聲中人立而起,一雙前蹄在虛空中蹬踏了幾下,一個轉身便停了下來。這半年多來,郭斌憑藉天生的力氣,將馬術練得還算可以。
打眼看去,竟是許久未見的好友,河東衛仲道。
郭斌大喜下馬,將韁繩一甩,自有人上前牽著。哈哈大笑地向衛仲道行去,口中道:“仲道兄,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哈哈!”
見到衛仲道,郭斌是真的高興得很,二人是在何進府上宴會中結識,相處時間雖不長,可是衛仲道處處維護郭斌,無論是在面對袁術執意要與受傷的郭斌比武時,怒斥袁術;還是在郭斌去景室山療傷時,幫忙照看京中的郭府眾人。衛仲道雖然書生氣十足,卻是講義氣得很,因此,郭斌亦極願意與之親近。
只見此時的衛仲道穿著臨淄所產上等錦緞所制的夾襖,腳蹬“陽翟服飾”所產的上等牛皮靴子,雖不見了風度翩翩的君子風範,卻增加了幾分幹練與俠氣。
郭斌心中驚異,便開口問道:“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一別數月,仲道兄倒是愈發精氣十足了。”
衛仲道道:“潛陽兄謬讚了。”隨即面露靦腆,壓低聲音道:“在下婚期在即,正想著去信陽翟,向潛陽兄報信,卻從袁本初處聽說潛陽兄不日將進京,卻是省卻了信使的一番奔波辛勞。”
郭斌聽了,忙道:“哦?那可要恭喜仲道兄了,以仲道兄的家世人品,不知是哪家的小姐,方能配得上。”
衛仲道擺擺手,道:“不敢當,不敢當。要說在下岳家,潛陽亦是熟識的,便是蔡議郎府上。”
郭斌一驚,道:“小嫂子便是議郎府上的蔡小姐?”腦中頓時浮現出蔡琰婀娜娉婷、雅麗高貴,彷彿出世的神仙般的絕世姿容。這才猛然意識到,為何初聽到衛仲道這個名字竟如此熟悉,卻原來是蔡昭姬的丈夫。其實以蔡邕在士林中的聲望,河東衛家與其結親,正可謂是門當戶對了。
當下一迭聲道:“那真是恭喜仲道兄了,佳偶天成,可喜可賀!今日定要痛飲一番方可!”
衛仲道則略帶矜持地嘿嘿傻笑,對郭斌道:“我已備好酒席,就等潛陽兄進京了。”
郭斌道:“國舅爺急招郭某進京,不知有何要緊事情,待小弟先去國舅爺府上點個卯,便來仲道兄府上蹭酒吃。”
衛仲道忙道:“無妨,還是公務要緊。”當下回頭對身後管家模樣的人道:“我先陪潛陽進城,施粥的事,便麻煩老管家了。”
郭斌這才注意到,衛仲道原來是在城外施粥的。
當下,郭斌將郭嘉、戲志才等人一一向衛仲道介紹過,方與其並轡進城。
郭斌命關羽領著郭嘉、戲志才、荀彧、董杏兒諸人先行回府,自己則帶著張飛往何進府上行去。
何進府上的知客都識得郭斌,見郭斌前來,忙牽馬的牽馬,往裡去通報的亦忙去通報,只將門房中枯等了半日的一眾官員看得目瞪口呆。都不知道這個年紀輕輕的少年是哪家的公子,小小年紀,竟這麼大的排場。待聽人說是潁川陽翟縣的郭潛陽時,一個個則又是感嘆又是羨慕。誰能想到,曾經兩度在朝堂上攪起滔天巨浪的郭斌,竟如此年輕?
一旁的張飛則瞪著黑眼珠子一個勁兒地瞧著雕樑畫棟,口中嘖嘖不已。
等了不一會兒,便見有何府的管家跑進溫暖如春的門房內室的暖閣,對郭斌道:“郭大人,我們家國舅爺有請。”
於是,郭斌在一眾人羨慕嫉妒的目光中往裡行去,張飛則有人帶著去另一處院子歇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