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散步了。”護士開啟門，喊道。
姜喬遲疑地邁出病房的鐵門，這是進來後一個星期，她第一次踏出這個門口，“放我出去，我要回家，我懷孕了，我不要呆在這~”隔壁病房的門上突然冒出一個人頭，下了姜喬一跳，她不由地停下腳步，撫了撫胸口，趴在門上的這個女人就是每天嘶吼著要回家的那個病人，只見她蓬頭垢面，雙眼佈滿了血絲，直直地盯著姜喬。
“不用管她，你繼續走吧。”護士無比同情地看著那個女人一眼，低聲道：“她根本就沒懷孕，哎呦，真是個可憐的女人啊，剛剛生產完就發現自己老公外遇了，月子還沒做完就產生了抑鬱症，也沒人發現沒人關心，結果她就把自己的兒子從陽臺上扔了下去。事後說，自己只是扔了個蘋果，死也不承認自己扔了兒子，後來看到兒子的屍體後，直接就瘋了，真可憐啊。”
姜喬沒說什麼，又望了那個女人一眼。
到了花園，姜喬才發現這個醫院裡的病人並不像她想象中那麼多，這個看起來籃球場大小的花園裡也就三四十個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最年輕的看起來不過十四五歲的樣子，最老的應該不過六十歲。
姜喬環顧一圈，走到那個最小的小女孩身邊。小女孩齊肩短髮，生的挺清秀的，正蹲在地上，用半截枯樹枝用力地畫著什麼。姜喬走過去蹲在她的身旁，只聽她嘴裡自言自語地念叨著：“函式X和Y的對稱軸，與Z平行。。。”
姜喬溫柔道：“小妹妹，你在幹嘛？”
“噓！別吵，這裡有監控器，要是被發現作弊，是要被趕出去的。”小女孩的聲音有些偏中性，她神情緊張，繼續低著頭，但眼睛卻瞟向一旁玉蘭樹的樹冠，那樣子倒真像上面有什麼監控器。
姜喬抬起頭看向那棵玉蘭樹，除了枝頭上已經結出的玉蘭花苞，並沒有什麼所謂的攝像頭。倒是一旁用鐵絲圍起來的圍牆上，裝了好幾個可以360°旋轉的攝像頭。從鐵絲網的縫隙中可以看出，隔著一塊長滿雜草的荒地的後面，就是居民樓。好幾個病人都喜歡趴在鐵絲網上眺望著那片居民區。
他們應該也是想回家了。
姜喬轉過頭看向小女孩：“小妹妹，你來這多久啦？”
小女孩突然抬起頭，呆呆地看著姜喬，眼裡滿是驚慌失措，沒等姜喬再說話，她突然就撅起嘴，哭了起來：“我想不起來後面要怎麼做了，哇嗚嗚嗚，媽媽不要生氣，我下次不敢了，我不會再作弊了，我會好好學習的。”
小女孩的哭聲引起附近醫護人員的注意，一個醫護人員立刻衝過來，推開不知所措的姜喬，把小女孩帶走了。姜喬望著小女孩的背影，有些心疼，自言自語道：“這麼可愛的小姑娘可惜了。。。”
一個聲音突然在她耳邊響起，很近很近，姜喬甚至能感覺到說話的人嘴裡的熱氣噴在了她的耳朵裡：“那不是小姑娘，是小男生。”
姜喬嚇了一跳，本能地往後躲了一下，轉過頭去看，原來是位大約四十來歲的中年男子，正眯著眼對姜喬笑，那笑容極為猥瑣，就像是在回味剛剛靠近姜喬的味道，姜喬從沒遇到這種情況，除了覺得一陣噁心之外，倒也沒其他的反應。
那中年男子看到姜喬看上去並沒有生氣，嬉皮笑臉地有湊近了說道：“你剛剛說話的那個小孩是男孩子，可不是女孩子呢。”
姜喬緊緊盯著他以防又像剛剛那樣，嘴裡說道：“怎麼會，那明明長得那麼清秀。”
“這裡所有的女生我都清楚的很。”中年男人說這句話時，眼睛故意上下打量著，視線最後停在了姜喬的胸前，這動作讓姜喬極為不舒服，她微微測過身，避開了男人的視線。男人像是感覺到了，嘿嘿笑道：“這個孩子啊也是可憐，家長管的太嚴，每次考試都要求在第一名，差一點就會體罰加辱罵，才十來歲的孩子心理壓力比成年人大。”
姜喬轉頭看著孩子離去的背影，繼續聽男人說道：“結果越是這樣，孩子越學不進去，後來中考的時候還作弊，被發現了，他爸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讓他脫衣服，脫光了受捱打，就這麼把他給打瘋了，唉，多不值得啊，這輩子都得在這度過，這孩子算是白生白養了，以後還是個拖累。”
“他爸媽還有來看過他嗎？”姜喬看著孩子好不容易止住了哭泣，還帶到了另一棵樹下，依舊獨自一人拿著個小樹枝在地上塗塗畫畫著。
“反正據我瞭解，是沒有過的，他們可能覺得孩子變成這樣是自己的恥辱，反正還年輕，重新再生一個重新培養就好，這個就扔在這裡，不影響他們以後的生活就好了。”男人輕蔑地笑道：“這樣的家長我見多了，生了孩子就覺得孩子只是自己的附屬品而已。哈哈哈。”
姜喬默然，她突然想到一句話，不是所有人天生就會當好父母的。。。
“還有你看那邊那個女的，醫生都叫她秀娟，看起來是不是很正常。”男人指著不遠處坐在椅子上安靜地織著毛衣的一個女人，看起來三十來歲，模樣端莊秀麗，她低著頭看著自己手裡的半成品，嘴角洋溢著幸福的微笑，身邊坐著個胖乎乎的小朋友，那應該是她的孩子。
小朋友看起來三四歲的模樣，圓圓小臉蛋依靠在她的胳膊胖旁，好奇地看著媽媽手中的織品，兩條藕節般粗胖的小腿，調皮地在空中晃來晃去。那畫面是那般恬靜安寧，讓人覺得心生美好。
“她已經進來4年了，是我們這裡的重點看管的病人，之前都是在4層的加護病房待著，這一年有所好轉才開始把她放出來透透氣，她這輩子估計都出不去了。”男人嘿嘿笑道。
姜喬一驚，詫異地看向男人，男人對姜喬的這個反應似乎很滿意，湊近了神秘兮兮地說道：“她可是重大案件的殺人犯，當年她身上可是揹著7條人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