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鈺說著,朝身畔勾了勾手,便見一黑衣蒙面的高挑女子娉婷而來,衝三人福了福身,抬手摘下了臉上的面紗。
一雙葡萄似的黝黑眸子似嗔似笑,睫毛濃密似扇,眼窩深深而鼻樑卻高聳,顯然不是中原女子。
“此女名叫阿比旦,乃是西域五蓮教的得意弟子,擅長使毒,但使近得身前,便可殺人於無形。”
慕雲松聽罷,心中正有些詫異,那阿比旦卻已如同水蛇般貼了上來,在他耳邊柔媚嬌笑道:“但聽王爺吩咐!”
慕雲松方要開口拒絕,卻忽聞大廳戲臺上舞樂聲起,眾人目光皆被吸引過去。赫連鈺趁勢拍了拍他肩膀:“你且考慮考慮,我到那邊去盯著。”
說罷,便步履匆匆地走了,到另一側鄰窗位上坐下,與慕雲松兄弟一東一西,成掎角之勢。
戲臺上絲竹管絃聲起,一群身著綺麗羅裙的舞姬魚貫上臺,手持花鼓做鼓上舞,舞到精彩處如驚鴻翩翩、桃花初綻,引來臺下一片叫好之聲。
阿比旦見身旁的男人一派冷漠、毫無表情,遂調笑閒聊道:“看來王爺是秦樓楚館裡的常客,見慣了綠柳桃紅、環肥燕瘦,故而對這些庸脂俗粉沒什麼興趣?”
秦樓楚館的常客?慕雲松深覺冤枉,努力回憶了一下,上次去青樓,還是在東風鎮時候,不但險些被那個叫悅孃的花魁取了性命,還惹得蘇柒大病了一場。
想至此,他心中又不免惴惴:今日雖為非常之舉,但若再被蘇柒知道了……
她本就因為他娶妻之事氣著,若再加上逛青樓的黑料……
慕雲松覺得後果簡直不堪設想,暗下決心,要讓參與此事之人全部三緘其口,打死也不能透露半個字出去。
他正想著,忽聞門口傳來一陣不大不小的喧鬧,伴著一個女子羞惱的尖叫:“哎呦我的天吶!這可讓奴家如何見人!”
她這一聲太過高亢,惹得眾人的目光都從戲臺上轉去,但見一個妓娘竟半裸著身子,正一手捂著自己胸前的大紅肚兜,一手扯著個白衣小公子,口中叫到:“羞煞人了!你可不能走!”
那白衣小公子滿身的窘態,口中連道“對不住”,手忙腳亂地掙扎,偏偏一隻腳陷在那妓娘繁複無比的紗裙上出不來,掙脫間又是“哧啦”一聲響,竟是將那紗裙再度扯下了半邊。
這下,那妓娘大半身子都光裸在了外面,引來大堂裡諸多男子或垂涎、或看熱鬧的目光,她本就是做皮肉生意,其實並不覺多麼羞澀,但覺碰瓷機會難得,愈發扯緊了那小公子撒潑哭喊:“哎呀我可不活啦!你……你得對奴家負責!”
那白衣小公子一張臉紅得發了黑,忽而負氣地昂頭一嗓子飈回去:“那你到底要怎樣!”
他這一抬頭,驚詫了在座的若干人。
慕雲松儼然一副遭了雷劈的表情,險些將手裡“摔杯為號”的茶杯都給摔了,愣了片刻後轉頭怒視慕雲梅:她怎麼來了?!
慕雲梅趕忙搖頭擺手:我不知道啊!真的不是我告的密啊!
慕雲松一記眼刀飈過去:這什麼地方?還不快去把她弄走!
蘇柒正被這撒潑哭嚎的妓娘纏得無法,便見慕五爺龍行虎步地走了過來,心道救星啊救星,來得正是時候。
“五爺,我……”她正要開口說明原委,卻見慕五爺手中一塊碎金子往那妓娘手裡丟去:“閉嘴,消失!”
那妓娘果然聽話地剎住哭嚎,連半落的衣裳也不顧得攬,雙手攥著金子,扭著屁股喜氣洋洋地走了。
料理完麻煩,慕雲梅轉頭向蘇柒,滿臉的無奈:“你怎麼來了?”
“我……”蘇柒偷偷瞟一眼正飄在頭頂上,一臉悽悽楚楚唸叨著“相公你怎麼能來這種地方”的黃四娘,暗歎:我還不是被你家花痴女鬼給慫恿來的……
不料此番青樓捉姦出師不利,剛進門便不慎一腳踩了那妓孃的裙裾,且那妓孃的裙子質量實在欠佳,一踩一扯間便“哧哧啦啦”爛了大半,這才被她攔住鬧起來,當真是倒黴透頂!
她正不知該如何解釋,卻越過慕雲梅,一眼望見正坐在大堂一隅的慕雲松,身邊還烙餅子似的貼著個黑衣美人!
好哇……蘇柒但覺一陣牙癢,按捺不住便要推開慕雲梅衝了過去,卻在提氣準備發飆的瞬間,被一個白衣身影驀地擋在了身前。
“蘇兄弟,果真是你!”
蘇柒額角抽了抽,抬頭望著一臉期許的赫連鈺,艱難地扯了扯唇角:“赫連侯爺,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哈!”
心中暗暗嫌棄:你們這是南風館二人組,壯大成逛清樓三人行了?
赫連鈺卻顯然一副意外之喜:“昔日一別,便再沒見過你,你……可還好?”
蘇柒尬笑:“還好,還好……”目光卻繼續越過赫連鈺肩膀,望見那黑衣美人正捻了顆葡萄,嬌笑著往慕雲鬆口中送去。
簡直是可忍孰不可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