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老王妃笑問,“那如何再添些趣味呢?”
“前幾日,我家堂姐從西京來,教了我幾個京中名門貴女時興的通令,今日整個廣寧城的名媛匯聚一堂,咱們不妨也行上幾通,權當為伯母的壽宴助興如何?”
“也好啊!”老王妃頷首笑道,“畢竟是年輕愛玩鬧,你們且行去,我們這些老骨頭權當看個熱鬧罷了。”
赫連珊得老王妃授意,便指使人在宴席當中擺了張桌子,放上兩隻銀碗,一桶花籤兒,再將在場的年輕女子皆招呼過來。
“我這通令名為‘覆射之戲’,須得二人相對,一為攻擂一為守擂,守擂者偷偷將一枚銀丸藏在一隻銀碗下,再由攻擂者猜測,若猜著了便是攻擂者勝,猜不著便是守擂者勝。勝者從桶中抽一支花籤,念出簽上的令兒,敗者便要照著做。”
說至此,她刻意將那花籤桶抖了抖,“有言在先,願賭服輸,無論抽到的令兒是什麼,都要照做不可推諉,否則……”她繡眉一挑,“罰酒三大碗!王妃伯母以為如何?”
“都是姑娘家,三大碗狠了些,”老王妃笑道,“一碗罷了,我親自監督領罰。”
赫連珊說定了規則,便開始行令,用根筷子夾在一隻瓷碗底上,撥動筷子旋轉,頭尾指向哪兩個,便是攻守雙方。
蘇柒在一旁冷眼看著,第一輪便是慕雲萱中招,對面是位柔黃衣衫的鵝蛋臉女子。
慕雲萱暗籲一口氣,向那女子笑道:“江姐姐,請了!”
被喚做江姐姐的女子,顯然有些心不在焉,被慕雲萱點名,方柔柔笑道:“慕小姐請。”
結果江家小姐猜錯了銀丸,被慕雲萱抽花簽得了個“彈琴一曲”的懲罰,她口中連道“獻醜”,一首曲子卻彈得行雲流水,餘音繞樑,惹得席間一眾老夫人交口稱讚。
蘇柒心下明悟了幾分:說是行酒令,其實不過是給這些名門淑媛們提供個才藝展示的機會。今日整個廣寧城的名門望族聚集於此,倒是個賣弄女兒、選挑兒媳的好時機。
無聊……無聊至極,蘇柒暗暗翻了個白眼,索性趁機低頭大快朵頤,話說這御廚張“天下第一廚”的稱號,果然不是浪得虛名。
她正塞了滿口的菜,鼓著腮幫子賣力咀嚼,卻聽赫連珊刻意抬高八度的聲音:“蘇姨娘,這麼巧……”
蘇柒將嘴裡的菜用力嚥下去,好整以暇地慢慢喝了口茶,擺出個慈母般的微笑:“都說了,赫連小姐不必如此客氣,一口一個姨叫得親切,讓我情何以堪。”
見過臉皮厚的,沒見過這般臉皮厚的,偏偏還不能跟她一個鄉下人一般見識……赫連珊咬了咬牙,恨恨地改了口:“蘇姑娘,輪到你我了!”
蘇柒低頭一看,那根筷子果然一頭指著赫連珊,一頭指著自己。
“我為守擂,你為攻擂。”赫連珊宣佈,隨即指著眼前倒扣著的兩隻銀碗,“你便來猜猜,那顆銀丸在哪隻碗底扣著?”
果然……蘇柒心底冷笑,面上卻做個為難狀,望著兩隻碗蹙眉嘖嘖:“這可難猜了……我方才沒聽甚清楚,赫連小姐可是將一個銀丸子扣在了其中一隻碗下面?”
“那是自然!”赫連珊一副看土包子的鄙夷神情,“你若猜中了,便是你贏;若猜不中,便是我贏。”
“原來如此有趣!”蘇柒故意撫掌做個恍然大悟狀,“那我可就隨便猜了……”
她緩緩伸出一隻手,故作謹慎地遲疑了一陣,終於點在其中一隻銀碗上,“就是它了!”
她話音未落,便見赫連珊面露喜色,“願賭服輸!”伸手便要去捏桶裡的一支花籤。
“且慢!”蘇柒笑道,“赫連小姐真是急性子,我話還沒說完呢……我的意思是,這隻碗裡,定是沒有那銀丸子的!”
“哎?”赫連珊愣了一愣:你這人,怎麼不按套路出牌呢?
然不等她回過神,蘇柒已眼疾手快地將那隻銀碗翻了過來,果然是空空如也。
“哎呦!”蘇柒雙手一拍滿臉驚喜,“果然是新人手壯運氣好,竟讓我給猜著了!赫連小姐,我方才依稀聽你說什麼願賭服輸?”
赫連珊鬱悶之極:怎麼會碰上這麼個厚臉皮還不走尋常路的傢伙?她能怎麼辦?總不能當著大家的面說,另一隻碗底也沒有銀丸子吧?
赫連珊一時間無法可想,只得認栽,冷哼一聲道:“願賭服輸!你抽一支花籤便是!”
說著,便要去晃那花籤桶子:左右不過彈琴獻舞、唱曲吟詩之類,本小姐大家閨秀,何所懼哉?
偏偏又被蘇柒一手攔了下來:“不必麻煩,我方才見赫連小姐已捏了其中一支,既然你中意,我這做長輩的便由著你罷了!”
她面上堆笑,伸手去抽方才赫連珊摸過的那支籤,熟料赫連珊臉色大變,失口叫到:“這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