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雲梅一隻空落落的手頓在半空,乾笑一聲:“大哥來得巧啊。”
慕雲松壓根兒不理他,轉身將懷裡的少女放在地上,垂眸看她今日一襲白玉色散花水霧曳地長裙,身披翠水薄煙紗,烏黑的秀髮鬆鬆挽成個流仙髻,僅插了一梅花白玉簪,臉上僅薄施粉黛,卻顯得愈發明眸皓齒、清雅脫俗。
他從未見過這少女如此美麗模樣,竟有些看得愣了。
“哎呀我的裙子裙子!”蘇柒在站穩的一剎那忙不迭地去理自己繁複無比的裙裾,“石榴特地叮囑了,血可流頭可斷,裙襬頭飾不能亂!”
慕雲松被她逗樂了,深覺以她風風火火的做派,只怕走不了三步就要踩了裙襬,將自己跌個大馬趴,遂將她的手牢牢握在掌心裡:“走,我帶你去見母親。”
“哦。”蘇柒被他不由分說地牽走,行至半途突然想起什麼,將他拉到個僻靜角落,取出個湖藍色的荷包塞到他手裡。
“還真繡了?”慕雲松心底劃過一抹暖意,他不過隨口打趣,這丫頭卻特特地放在了心上。
“真是辛苦你了,繡得如此用心。”他滿懷期待地將那荷包展在眼前,又瞬間愣住,頗有些哭笑不得,“這隻肥肥圓圓的猴子是?”
“猴子?哪裡有猴子?”
關於給王爺的荷包上要繡什麼,蘇柒也曾費了半天的腦筋,還“虛心”向石榴討教。
“這還用說嘛!”石榴一副很懂的樣子,“但凡女子給男子繡的荷包,不是雙鴛鴦,就是並蒂蓮嘍!”
俗氣!俗氣得很!蘇柒不滿意地搖頭,自覺王爺的荷包必須清新脫俗與眾不同,且能夠體現出威武的氣魄和王霸之風……
憶起這諸多思慮的蘇柒,愈發氣不打一處來:“這這這……你哪隻眼睛看它是隻猴子?”
慕雲松頗覺愧疚地託在掌心裡再認真端詳一番:“黃毛猩猩?”
“是老虎!老虎啊!”蘇柒幾乎要咆哮,“我特地比著燒麥繡的!”
說罷,氣鼓鼓地看著忍笑忍得辛苦的某王爺:“很好笑?”
她不問還好,一問之下,慕雲松索性以手撐著廊柱,低頭大笑起來。
蘇柒一張臉紅了又白,白了又黑,伸手就要去搶那荷包:“你若嫌棄就還給我!”
“誰說我嫌棄?”慕雲松迅速將那荷包掛在了腰帶上,“方才是我眼拙,這燒麥繡得……唔,頗具神韻!”
蘇柒一張臉又轉紅,低頭弱弱道:“我真的盡力了。”
慕雲松敏銳聽出她這話中透著悽苦,不禁將她一雙手抓起來端詳,果見那纖纖十指尖上,若干個滲著血漬的針眼兒,不覺一陣心疼後悔:明知她不擅長這個,何必迫她?
他愈看愈心疼,索性將那可憐指尖貼上唇邊吻了吻,“以後別做了,這一個我能戴一輩子。”
他這一句“以後別做了”,讓蘇柒大舒一口氣,暗暗為自己的手指頭感到寬慰,又被他牽著一路往熙華苑去。
熙華苑正廳,身著暗紅五彩雲鶴對襟,頭戴銜翠玉珠大鳳釵的老王妃,正坐在上首主位,與前來賀壽的幾家女眷閒談說笑,抬眸見自家長子竟手挽手攜蘇柒進來,半張臉又忍不住抽了抽。
但見二人一個挺拔軒昂如高潔松柏,一個鐘靈毓秀如出水芙蓉,連衣著都是相得益彰的白玉天青色,並肩走在一起,倒真是一對神仙璧人。
老王妃暗歎了口氣:若她是個門當戶對的大家閨秀,該有多好!
蘇柒自打進了熙華苑的門,便乖巧得大氣都不敢出一口,任由慕雲松牽著在老王妃面前雙雙拜倒,口中恭敬道:“恭祝王妃娘娘南山同壽、福泰安康!”
老王妃聽得順耳,臉上神情亦變得柔和帶笑,故作嗔怪道:“你這丫頭,自從搬出府去,便一趟不知回來,惹得我那萱丫頭日日地記掛你!”
蘇柒聞言,偷眼望了望侍立在老王妃身後的慕雲萱,見她鼓了鼓腮幫子,衝她扮了個鬼臉,忍不住低頭暗自偷笑。
又聽老王妃閒閒道:“方才韓國夫人來,道她家世子三年間得了兩個大胖小子,真是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