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雲松點點頭,又向那官媒白氏道:“說說你當日勘驗的情形。”
“是。”那白氏雖是個四五十歲的婆子,然好歹是官媒,時常在官宦人家走動,見過些世面,此時在王爺面前倒也淡定,“民婦當日被廣寧府的官差喚來,負責給那蓮香驗身。民婦在王府偏房見到她時,她便是一副渾渾噩噩不甚清醒的模樣,任由民婦給她褪了衣衫,卻不多問也不拒絕,實在有些奇怪。”
她那副模樣,只怕不是被下了藥,就是中了蠱,蘇柒暗想。
“民婦便驗了她下身,確是不乾淨,但並未見落紅,可見她在此之前,已不是處子之身。”
那是因為她早已爬了某王爺他爹的床……蘇柒忍不住斜眼瞥了慕雲松一眼,卻見他神色如常:“說下去。”
“民婦一時好奇,忍不住問了那蓮香幾句,她卻只是茫然搖頭,什麼都說不出來。我於是又檢視了她的手腳身上,並沒有任何淤青和傷痕。”
也就是說,她並不是被脅迫或綁來的。蘇柒暗想:難不成她是自願來的?
不過,從她曾借老王爺醉酒之機自薦枕蓆的前科來看,還真不是沒可能。
蘇柒不禁在心底腦補出一場俏丫鬟處心積慮求升職的大戲,想得太過投入,連慕雲松後來問了二人些什麼,都沒在意聽。
等她回過神來,已聽慕雲松對二人道:“你們可以走了。”
許仵作與白氏忙叩首離去,蘇柒卻見本走在前面的許仵作,驀地左腳踩在右腳上,將自己絆了一跤。
這一跤怕是摔得不輕,許仵作掙扎半天都站不起來,口中尷尬道:“讓王爺王妃見笑了。”
蘇柒看他一副扭傷了腳踝的樣子,便想前去幫忙攙一把,然剛起身就被身旁的慕雲松一把扣住了手腕。
嘿你……蘇柒瞪他一眼:人家都這樣了,你有沒有人性。
卻見慕雲松瞥一眼門口,白氏已出門去,遂盯著許仵作問道:“你還有什麼要說的?”
蘇柒見前一秒還呲牙咧嘴的許仵作,此時已麻利地站直了身子,嚮慕雲松拱手道:“小人這裡還有件東西,怕是與此案大有關係,為不走漏風聲,只得出此下策,請王爺見諒!”
說著,從懷裡掏出塊天青色四角綴著玳瑁珠的錦帕,雙手呈了上來:“不瞞王爺,此物是案發當晚,小人勘驗老侯爺屍首時,從他隨身的衣物裡找到的。”
蘇柒趕忙湊過來,見那錦帕上,藉著天青色的底子,繡得是春水戲鴛鴦的圖樣,只是左上角一片乾淨處,用工整的蠅頭小楷寫著兩行小字:
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這樣的圖樣配上這樣的詩,著實的使人浮想聯翩,蘇柒忍不住問道:“難不成,是蓮香刻意將這帕子塞給了老侯爺,約他留宿王府?”
慕雲松盯著帕子端詳了片刻,搖頭道:“不是蓮香。”
不是蓮香?蘇柒不解,卻聽慕雲松向許仵作問道:“你既發現了此物,為何藏匿至今?”
“王爺恕罪!”許仵作跪下解釋,“小人自知此物事關重大,早就想呈給王爺過目,奈何……三年前王爺調查此事,傳喚小人來問話時,小侯爺也是在場的。小人以為,此物事關老侯爺清譽,貿然拿了出來怕是不妥,所以思之再三,便沒有拿出來。
後來此案不了了之,小人自然不會讓此物再添波瀾,是以一直藏匿至今。如今,王爺再查此案,想必是有了新的線索,小人私以為,此物也許能給王爺些許幫助。”
慕雲松聽罷點頭道:“你倒是個頭腦清楚的,若有志向,可到我軍中來做個知事。”
許仵作聞言大喜,趕緊叩頭稱謝,由門口的侍衛引著去了。
慕雲松轉頭,見蘇柒正捧著那帕子若有所思,想想她今日戲弄他吃那粘牙糰子之事,仍覺得又好氣又好笑,抬起修長手指在她腦門兒上敲了一記:“想什麼呢?”
“你說,這帕子不是蓮香的?”
慕雲松輕笑一聲:“自然不是。”將那帕子接在手裡,“你看,帕子的材質乃是上好的蜀錦,圖案的繡工也十分精細。這樣的帕子,不是蓮香一個丫鬟能用得起的。”
“哦……”蘇柒忙不迭地點頭,“不是蓮香的,那會是誰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