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董閎膺的時候,夏雨行心中確實是有所震動的,但那應該不叫驚訝。準確的形容應該是有一瞬間被驚到,然後是沉重壓抑和情難自禁的憐憫。
坐在董校長旁邊的,據說是他的老同學老哥們兒,麗都市江左區公安分局第一把手楊剛烈,也就是那天打電話幫夏雨行和龍玖他們解圍的人。
同樣知天命的年紀,楊剛烈看起來是那麼威武剛烈、精神矍鑠,相比之下更顯得董閎膺形容枯槁、垂垂老矣。
可見這一個多月,女兒的遭遇帶給了他無盡的憂愁。被開除那會兒,夏雨行可是見過他的。那時的老校長雖不如楊剛烈這般龍精虎猛,卻也是體格健朗,氣色尚佳的呀。
現在這面如醃菜,發似鳥窠,雙目浮赤,口臭濃烈,倦意如山,苦痛似海的老人,如果說是他被惡鬼附體了夏雨行都信,精氣神全都衰弱的不成樣子,這折磨受的。
他們家別墅裡家政的阿姨早都不敢來了,小姐那怪病,瘮得慌,說白了,就是鬧鬼,誰還敢跟這兒待著。
這個家裡的日常能維持,也全靠楊剛烈輪流派手下人照料著。
這不,年輕的警員給他們倒茶水的時候,手上還是發抖的,樓上傳來沙啞而悽慘的呻吟,他晃得更厲害了!
“嘖,放下吧!”楊剛烈也是既嫌棄又無奈。
董閎膺眼中痛苦傷心之色愈濃:“思甜,我可憐的孩子……”從前,妻子身體一直不好,才生下孩子就撒手人寰了。女兒像極了母親,從小就身子弱,不過性格活潑開朗,懂事又孝順,如果可以,他恨不得替女兒受這個罪!
“校長,我看我們也不用歇了,直接上去看吧!”夏雨行說完看了看黎元聖,畢竟他是老大,而且之前也說了,這趟多半要倚仗春曉曦的能力。
黎元聖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灑脫率真了許多,仁慈隱惻也未褪,很好,我們上去!官方之前已經有幾個道士來過,基本確定了不是鬼魂附體,因為,他們作法的時候完全沒有反應。當然也可能是我九華道法式微的緣故,並不能完全排除這種情況!”
他邊走邊交待著,“等下曉曦施展的時候你保護她的安危,記住,也不要傷了董思甜……實在不行的話,還有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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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董思甜的房間裡,夏雨行才體驗到什麼是真正的……驚嚇!
床頭櫃上那張青春靚麗的生活照,和躺在床上的女子看起來起碼相差三十歲。如果剛才董閎膺的模樣看著讓人揪心沉重的話,他女兒的樣子就是愀然猙獰,令人不忍直視了。
“開始的時候,每天還有幾個小時是神志清醒的,最近三天,就沒有一刻好過……”老校長掩面而泣。
像董思甜這種情況,莫說普通醫院,就算是非正常人類治療中心也是不敢收的。所謂無神論,都只是嘴上說說,真的遇見了,誰比誰膽大啊?
長期的睡眠缺失,精神錯亂,使董思甜形削骨立,原本白嫩乾淨的面板變得焦黃髮黑,與之相反更加讓人怵目的是她的頭髮,全部變成了白色,慘如雪,幹如草。
這是有多大的驚惶藪繞心中才會如此精神失常啊,而且最近連續三天未進食,使她本就虛弱不堪的身體走向了油盡燈枯的邊緣。
呻吟起來都是那般沙啞,眼珠轉動都是那樣吃力,而又……十分恐怖。
“開始吧,曉曦。”黎元聖道。
他說完,夏雨行就感受到一股無形無相的念力波動散發出去,鎖定了董思甜。
幾乎同時,床榻上那瘦骨嶙峋的身體突然一震,嘴裡不停地發出嘶啞的咆哮,與之前悽慘的聲音不同,這次是由一股憤怒的情緒佔主導。
“我並沒有感受到鬼魂的那種陰寒!”夏雨行道。
“沒錯,但這種兇相顯然也不是什麼善茬,緊纏著她的靈魂不放!”黎元聖眉頭皺攏,但眼神還算平靜。
看著突然掙扎不止的女兒,董閎膺面色更苦,跪倒在地,就想爬過去,楊剛烈一把攙起他往外面走。
“交給他們吧,老董!思甜這樣的反應,或者說她身體裡的東西會有這樣的反應,就表示它怕了黎先生他們,咱們還是別添亂,這次有希望了!”他還是很有眼力見的,邊安慰邊把老校長帶到了門外,順手關上了房門。
“曉曦!”黎元聖沉聲道。
“知道了,老大!”
在門關上的那一刻,春曉曦也開始施展了。
與上次在駕校報名時所用的唬人小把戲不同,這次出現的幻象要清晰很多。而且,構建的景象事物都是充滿溫馨暖意的,幻象直達董思甜的內心,讓她驚恐惶惑的靈魂逐漸放鬆,慢慢清醒過來,感受到自我的存在。
醒過來的董思甜依然被恐怖的幻象纏繞,那是詭異的溪谷,詭異的老樹,河邊映出的青白浮腫死人臉,還有老樹周圍那東飄西蕩的鬼魂!不同的是,有條山間小路通了過來,路邊的青草是鮮美的,山花是鮮豔的,散發著舒服的,讓人安心的氣息,她本能地逃,逃離溪谷,逃離大樹,沿著小路百米開外,就是一片春光燦爛的小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