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名壯士呢?”
“聽說都被烏延家老請去了。”
“唉,你說以他的身世,何苦還要搶這種功勞?難道七十歲老者也有上進心?”
“誰知道呢?河北山東這個形勢,就算陛下南征大勝,也好不了了,七十歲的可以一死了之,二十歲的呢?算了,不說這麼遠了,先顧眼前吧。”
聽著幾個人的聲音漸行漸遠,蒲速烈長長嘆了一口氣,緩步回到了自家廳堂之中。
身為上朐水猛安的地主,蒲速烈這兩天過的十分煎熬,作為距離益都城最近的猛安,他這裡成了所有人聚集的大本營,這與他想不想無關。
再加上烏延胡沙虎在此閒居,所以所有的陰謀與交易都會在這裡進行。
進入廳堂之後,除了烏延胡沙虎依舊端坐在主位之外,今日來的那十幾名忠義軍甲騎其中三人也列坐其中。
除了今日十分放肆的典論與劉平哥,還有一名自稱斜卯張古的雄壯武士。
見此間地主歸來,烏延胡沙虎說道:“他們做了什麼準備?”
蒲速烈搖頭嘆氣:“哪有什麼準備,孔大目那廝麾下最多也就是有一些漢軍,各個猛安湊一湊,總能湊出一兩千兵馬的。益都府還有一些國族官員,到時候裡應外合,大開大門,殺了孔大目,舉城向魏公投降了事。”
還真別說,這套計劃簡單歸簡單,卻成功率頗高,有種亂拳打死老師傅的感覺。
烏延胡沙虎繼續問道:“然後呢?”
蒲速烈搖頭:“然後,然後就指望魏公真的有顆公正仁心了。”
典論嗤笑:“蒲速烈,你以為所有人都與你們女真貴人一般嗎?”
蒲速烈不想爭辯,只是搖頭。
而烏延胡沙虎卻是出言:“典論,你還年輕,不知道女真貴人也不是一開始就是這樣的。”
典論雙手一攤,同樣懶得爭辯。
你歲數大,說什麼都有理。
“我與我阿弟蒲盧渾都是普通部民出身。”彷彿開啟了話匣子,烏延胡沙虎陷入了回憶之中:“是因為我倆敢衝敢打,所以入了二太子的法眼,收入帳下。我倆的出身算是好的,與我弟跟隨四太子渡江攻建康的斜卯阿里,乾脆就是最低賤的阿里喜出身。
那時候,無論是誰,只要有本事,就算最低賤的奴隸都能登上世襲猛安,行軍萬戶的座位。那是大金開國的輝煌時刻,距現在已經五十年了。”
典論搖頭:“你就算是再說一百遍金國的恩德,再講一萬遍開國時女真國族如何如何,還是抵不過如今官家對百姓的酷烈,也抵不過你們這些貴人視底層為泥土。
我入寨的時候,在寨子外面見到許多在朐水畔搭窩棚之人,他們總是女真國族吧?你真的把他們當成人來看了?”
烏延胡沙虎搖著滿頭花白的頭髮:“都一樣的,無論漢人還是胡人,都一樣的,你以為漢人就不視底層為塵土了?若真的視天下漢兒為手足,為何那宋國趙構要放棄中原?為何要殺岳飛呢?”
典論神色也變得嚴肅:“魏公與劉郎君不一樣的。”
烏延胡沙虎露出笑容:“因為他們有仁心?會為了不相干的漢兒付出一切?”
“不,恰恰相反。”典論肅容說道:“因為他們要盡全力做對的事情,如若力有不逮,他們就會迅速取捨。這也是我主動請纓前來的原因。
魏公想要存下更多人命,益都府四萬戶能救最好,不能救,就要為山東全域性考慮,即便下重手殺光也在所不惜。
你還是不明白,魏公他們是有菩薩心腸,也是有霹靂手段的!”
烏延胡沙虎大笑:“這麼說來,魏公倒是與劉彥宗那廝有些相似了。當日張覺叛亂,劉彥宗雖然跟張覺相善,但為了平息局勢,卻還是助二太子攻殺張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