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論趕著騾車,拉著老孃領著一群流民一般的百姓,急急慌慌的沿著官道趕了五十里路,到了夜間的時候,才算是走出了這片丘陵地帶。
然而看到了面前由木欄、壕溝、鹿角組成的龐大軍營的時候,就算是典論也陷入了巨大的惶恐與絕望中。
世道太亂了,兵匪都是不分的,與軍兵打交道,稍不留神是真的會被吃幹抹淨,死無全屍的。
不過還好的是,很快軍營之中就有軍士出營,一邊引導逃難的百姓繞過軍營向南而去,一邊還有近百甲士甲騎維持秩序。
“誰是典論?”
有甲騎在這數百百姓中來回尋找。
“俺……俺就是典論!”
“統制郎君有令,協助陳文字安置好百姓後,去中軍營地見他。”
“喏!”
一旁的陳文字拱手以對,順帶用胳膊肘捅了捅典論。
典論反應了過來,慌忙點頭:“得令。”
待到繞過軍營後,天色就已經全黑了,然而在沂水之旁,還有一片全新的營地,雖然只是圍了木欄而已,卻也是一片安身之所了。
進入之後,早就有一名文士打扮之人站在一輛大車上指揮,讓逃難的百姓以家庭為單位,分散開來,十幾口大鍋已經被架起,豆子與小米混合煮在一起,發出咕嘟咕嘟的聲音。
聞著飯食的香味,這些逃難了五十多里的百姓算是徹底安心,疲憊感湧了上來,使他們乾脆癱在了原地。
“一家一個木牌,今天在這歇息,明天會有人來接你們到南邊去,到時候你們會分到田地!就可以安生過日子了!”有人拿著一筐木牌一邊走,一邊大聲說道:“拿好這個牌,等會兒領飯的時候,要拿著這木牌來,曉得嗎?”
典論接過木牌,發現上面只有三行。
第一行是籍貫沂水縣。
第二行只有戶主兩個字,緊接著是空白。
第三行是家口,緊接著又是空白。
似乎還沒有填完。
很快,典論就知曉了這空白是幹什麼的了。
哪怕是再疲累,人終歸還是得吃飯,在那喚作王世傑的文士指揮下,百姓以家庭為單位,在十幾口大鍋前捧著各自的碗排開了長隊。
其中自然有爭執與小規模混亂,典論也知曉這是他該幹活的時候,連忙憑藉劉淮給予的權威與今天一路上積攢的威望,將混亂平息了下來。
終於等到典論打飯時,大鍋旁的甲士伸手拿過他的木牌,在毛筆上吐了兩口唾沫:“你是戶主?叫什麼?家裡幾口人?”
“俺叫典論,家裡就俺老孃跟俺兩人。”
甲士在木牌上飛快寫了幾個字,放在口邊吹了吹,讓上面的墨跡變幹:“等下拿著木牌,上面的字別模糊了。老陸,給他兩大勺飯。”
伙伕打扮的矮胖漢子舀了兩大勺稠的,倒進典論的碗裡:“好嘞,吃去吧。”
典論先是接過木牌,見上面寫著,戶主典論,家口兩人後,來不及多想,連忙端著兩碗飯去找自家孃親。
老嫗坐在那輛騾子拉的大車上,眯著眼睛望著典論來的方向。
長久以來的辛苦勞作與營養不良毀壞了她的視力,夜間尤甚,使得典論走到近處,她才認出兒子的身形。
“我兒回來了。”
“阿孃餓了吧,快些吃飯吧。”
說著,典論將一大碗濃粥塞進老嫗手中,他自己則是捧著另一碗,迫不及待的大口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