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唐詩人張仲素曾有詩云:“夢裡分明見關塞,不知何路向金微。”
這金微便是阿爾泰山。
阿爾泰山的地勢極高,風景雄奇,這裡冬天冰雪封山,據說敢在冬季到這裡來的,乃是勇士中的勇士。現在這裡冰雪開始融化,地上是一條條的小溪,遠山和森林勾勒出一道道青綠的輪廓,
這隊騎士約摸兩百餘人,他們無暇看風景,大多臉上帶著倦怠之意。
當先兩騎,一個是容顏明麗的少女,一個是身材矮瘦的中年男子,那中年男子一張錐子臉,兩隻招風耳,相貌說不出的猥瑣。
這一隊人馬不是別人,正是十三公主筱日厝和曾經的東津留守野樂長奴,他們從炭河的完古部出發到這裡,已經足足走了二十五天。
此刻十三公主的臉上泛起一絲紅潤,顯然身體恢復得不錯,只是她雙眉緊鎖,一副憂鬱愁怨的樣子。
野樂長奴臉色難看,這些二十幾天十三公主藉口身體不佳走得極慢,而且還帶著他們走上一條岔道,不知不覺來到這裡。
“公主殿下,您父汗不是逃到阿拉湖去了嗎,您帶我們到阿爾泰山來幹嗎,我們應該從高昌國走才是吧?”
十三公主哼了一聲。
“大鳥國和高昌一直是死敵,走高昌你不怕碰到高昌人嗎,我們這點人馬不夠塞他們牙縫!”
“我們又不是來打仗的,跟高昌的大王說一聲,我們是大京國特使,他們一定會放行的!”
“放行才怪,我告訴你,父汗去阿拉湖,也只能在這裡翻過阿爾泰山過去!”
野樂長奴恨恨地撇撇嘴。
“不可能,阿爾泰山冬天根本沒人敢穿越,最多在邊上繞一圈,進去就是死路一條,我跟你來這裡真是腦子進水了,你說,你到底是什麼目的?”
“我哪有目的,難道這種地方還能跑了不成?我有一種直覺,就是覺得父汗會從這裡繞道去阿拉湖。”
“什麼直覺,我不信!”
“哼,漢人不是有句俗話,叫做知父莫若女!”
野樂長奴搖搖頭。
“我從來沒聽到過這句話。”
十三公主嘻嘻一笑。
“叔叔,您真應該跟漢人學學,多讀點書!”
“你還說我,你倒是說說,你讀過些什麼書?”
“有一本書叫《詩經》,裡面有首詩寫得可好了,你聽,我給您背背——”
野樂長奴撇撇嘴。
“我們大鳥人、大京人就是馬上打天下,不是作詩背詩的料!”
十三公主並不理會,朗聲念道:“敕勒川,陰山下。天似穹廬,籠蓋四野。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
其實這首詩根本不是《詩經》中的詩,而是南北朝一位佚名詩人之作,十三公主雖然學了些漢學,可還是一知半解、半桶水亂晃。
淌過兩條小溪,一群鳥兒低空飛過,遠處是一片茂密的松樹林。
野樂長奴眼中的不耐之色更重。
“公主殿下,我們再這麼走不是辦法,大郎主只給了我們三個月的時間,照現在這個行程,到阿拉湖起碼還要半個月,就算勸降了您父汗,還要留一個月時間回程,難道您不想救你的駙馬哥哥了?”
附註:金微,古山名,即今阿爾泰山。唐貞觀年間,以鐵勒卜骨部地置金微都督府,乃以此山得名。南朝陳沈炯《賦得邊馬有歸心》:“連鑣度蒲海,束舌下金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