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厚這張巧嘴,便是張儀、蘇秦、怕也不過如此了!”盛維嘆了口氣,隨即笑了起來。
“此事還需伯父多多費心!”
“我這是被伱綁上賊船了!”
“既如此,那咱們就更該齊心協力,同駕大船,乘風破浪,掛雲帆,濟滄海!”
是夜,王重被盛維拉著促膝長談,翌日一大清早,送別盛維之後,才匆匆趕去上衙。
剛到藏書閣沒多久,忽然一個年輕的內侍跑過來傳旨,說是官家召見,王重自然不敢怠慢,隨著內侍一路前行,見到了正在書房中批閱奏摺的嘉佑帝。
“微臣拜見陛下,問聖躬安!”
王重恭恭敬敬的拱手躬身給嘉佑帝見禮。
自己兒子剛剛夭折不過幾個月,嘉佑帝卻要強撐著悲痛,處理國家大事、批閱奏摺。
光是這份勤勉,便值得欽佩。
“朕安!”嘉佑帝放下手中的摺子,抬眼看向面前的王重,說道:“愛卿近日在密閣可好?”
“回聖上,臣入密閣,如魚得水,似鳥歸林,甚是自在!”
“如此便好!”嘉佑帝道:“如今朝野上下,都是勸朕從宗室之中過繼子嗣,早立儲君的,朕記得你們密閣那邊,也有不少官員聯名上奏,怎麼獨獨不見愛卿的奏摺呢?”
“回聖上,臣出身寒微,自幼家貧,雙親早喪,與兄長相依為命,數年前,兄長比臣年長几歲,彼時臣尚且年幼,全賴兄長照料,方能長成。
卻不想臣之兄長於數年前不甚故去,臣彼時悲痛欲絕,連讀書都沒了心思,奈何臣家中尚有寡嫂和年幼的侄女,家中只剩下臣一個男丁,
兄長生前的債主也逼上門來,臣心中雖然悲痛,卻也只能強忍悲痛,隨同村之人跑船賺取錢財,然心中之悲痛又能與何人述說,只能在夜深人靜之時,暗自悲痛,最開始那幾日,幾乎夜夜淚滿衣襟。”
“想不到你小小年紀,竟也有這般悽慘的經歷!”嘉佑帝不由得有些哽咽。
王重道:“聖上雖貴為天子,卻也是肉體凡胎,也有七情六慾,臣那時每逢故人提及兄長之時,胸中無不是煩悶憋屈,悲痛不已,又豈敢在這個時候,往陛下的傷口上撒鹽!”
嘉佑帝是真的被王重說到動容,同時心中也想了許多,忽然就想多問一問:“可儲君乃國之基石,而今朕膝下無子,儲君之位空懸,朕又年事已高,若是儲君人選遲遲不定,難免會引起朝野動盪。”
王重道:“況且聖上乃仁德聖明之君,儲君之事,自有定論,臣年不足雙十,入仕不足一載,連自己的差事也不過剛剛弄明白,又豈敢妄言。”
嘉佑帝打量著王重道:“有什麼話,你儘管說就是了,朕恕你無罪!”
王重道:“聖上乃古今少有的仁德聖明之君,執掌朝政至今,輕徭薄賦,鼓勵農桑,貿易,與契丹、大理、吐蕃等邊鄰國修好,開通邊貿,使百姓休養生息,多年來,我大宋國力日漸強盛,百姓生活安樂富足。”
“而今天下承平已久,以聖上的仁德威望,便是一時片刻不立儲君又有何妨,這天下民心,都在聖上這邊,民心所向,便是天下大勢,朝野又怎會動盪!”
“便是當真有那野心勃勃,意欲渾水摸魚之輩,若與民心相背,也難有作為!”
“此乃臣的一些淺見,若有不當之處,還望聖上恕罪!”
王重拱手而立,十分恭敬的道。
嘉佑帝正打量著王重,目光深邃,有那麼幾分意味深長的味道:“最近這陣子,那些勸朕早立儲君的話,朕聽的耳朵都起繭子了,似王愛卿這般說辭,倒是第一回聽見。”
王重道:“國家大事,便是怎麼謹慎小心都不為過,臣雖不認同朝中諸位相公們的做法,但卻能理解諸公憂國憂民之心!”
嘉佑帝聞言,不由得神情一僵,隨即哭笑不得的指著王重:“你這小子,朕剛想誇你幾句,不想你卻如此油滑!”
王重道:“臣倒是希望陛下能夠苛責臣幾句!”
“為何?”嘉佑帝好奇的問道。
“臣年紀太輕,少年得志,易生驕傲自滿之心,若能得聖上苛責幾句,定能讓臣振聾發聵,時時自省,也免得臣出什麼差錯!”
嘉佑帝道:“聖人云:吾日三省吾身,你倒是沒忘!”
王重道:“聖人之教誨,微言大義,未能日日揣摩,已是臣的不是,又豈敢忘卻!”
嘉佑帝忽然話音一轉,問道:“朕聽說修撰至今尚未成親?”
王重道:“回聖上,臣雖未成親,但想來親事差不多也快定下了!”
“哦?”嘉佑帝問道:“不知是哪家的閨秀?”
“是臣之伯樂,昔日的揚州通判,新任的承直郎,尚書檯任盛大人家的六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