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堰塘裡也早早就蓄滿了水,眼瞅著時日差不多了,春灌就開始了。
看著灌渠裡源源不斷的水流自上而下流進地裡,鄉親們的臉上也露出了燦爛的淳樸笑容。
幾個月後,夏收時節,一幅和村裡其他地裡截然不同的畫面出現在第二互助組組長王重的地裡。
只見一個四四方方的木盒上,半蓋著用藤條撐起來的油布,油布後頭有個類似於腳踏車座椅和踏板的裝置,以齒輪和鏈條驅動,馬仁禮坐在踏板上,雙手抓著扶手,兩腳不停的踩著踏板,金花嫂和韓春梅兩人輪流抱著一把把割下來的麥子,放到那半蓋起來的油布斗篷裡,不一會兒就把脫完粒的秸稈堆到一旁。
王重和老幹棒,三猴子三人在前頭埋頭割麥,已經在金燦燦的麥田裡開出一片通道來了,馬仁禮等三人各自割了一行之後,拜年開始拉著脫粒機進行脫粒工作了。
“金花嫂,這脫粒機可真好用!”韓春梅是年初的時候才嫁過來的,經常聽自家男人說脫粒機,但這還是第一次用。
金花嫂笑著道:“確實好用,這可比用連枷輕鬆多了。”
“那是!也不看看這是誰設計出來的東西!”正踩著踏板的馬仁禮也笑著道。
比起頂著日頭在太陽底下埋頭割麥,這個踩脫粒機的活可輕鬆多了,馬仁禮只要勻速踩動踏板,等附近的麥子都脫完粒了,再幫金花嫂和韓春梅兩人把脫粒機往前推就行了。
“咱們王隊長還真厲害!”韓春梅感慨道。
“可不是!”金花嫂笑著道:“又是風車又是脫粒機的,還有水車,灌渠,我這輩子還沒見過像咱們組長這麼厲害的能人呢!”
韓春梅也笑著道:“我也沒見過!”
“我們都沒見過!”不遠處正埋頭割麥的三猴子和老幹棒也站起來說道。
韓春梅剛剛嫁給老幹棒不過幾個月,又不是個喜歡串門的,村裡的人都還沒認全呢,現如今也就和經常上門的金花嫂和小轉關係不錯,跟楊燈兒就稍微差一些,其餘的就更別說了。
主要是村裡年紀差不多的女人攏共也沒剩多少,村裡像三猴子、吃不飽這些打光棍的漢子一大把。
“嫂子,咱們隊長瞧著挺面善的,為何大家都管他叫大蟲呢?”韓春梅好奇的問道。
“妹子沒問你家當家的?”金花嫂道。
“這事兒我知道!”馬仁禮迫不及待的搶答道。
“我也是聽我爹說的,那年我剛去北平,家裡正值秋耕,不知怎的,我家那頭老黃牛忽然發了瘋,在地裡橫衝直撞,傷了好幾人,誰也不敢上去啦,這時候王重站了出來,一個人就奔著發瘋的老黃牛衝了過去!”
“啊?”韓春梅被嚇得一哆嗦,發了瘋的老黃牛,能撞死嘞。
“老黃牛也埋頭奔著撞了過去,誰曾想,王重竟不閃不避,直接迎面撞了上去,兩隻手抓著牛角,摁住牛腦袋,生生頂住了發瘋的老黃牛,被推出去四五尺遠,等他站穩了,用力一摔,八九百斤的老黃牛,被他一把掀倒在地。”
金花嫂已經瞪大了眼睛,臉上寫滿了震驚。
一頭成年的老黃牛,不過八九百斤,最多也就是一千斤左右,能把牛摔倒的人少見,但並不是沒有,但能生生制住發了瘋橫衝直撞的老黃牛的,韓春梅連聽都沒聽說過。
“這也太厲害了!”
“可不是嗎!”金花嫂道:“所以打那以後,村裡人就給他起了個外號,叫大蟲。”所謂大蟲,便是老虎,在這些老百姓們眼裡,動物裡最厲害的就是老虎了。
“你們別光顧著聊天啊!看看桶裡麥子滿了沒,滿了趕緊先裝起來。”馬仁禮急著道。
“哪兒有那麼快。”金花嫂看著馬仁禮笑著道:“你不會是身子太虛,蹬不動了吧?”
“怎麼可能!”馬仁禮梗著脖子立馬反駁,男人怎麼可能承認自己虛呢,尤其是在女人面前:“我身體壯著呢。”
這道迥異的畫面,就如同一張雪白的宣紙上多出來的一個大墨點,左近地裡的鄉親們,稍微歇息的喘口氣的那片刻功夫,也情不自禁的把目光朝這邊看了過來。
只一個多小時的功夫,一畝多地的麥子都被王重三人割完了,馬仁禮和兩個女人輪番蹬車給麥子脫粒,該說不說,馬仁禮的身子確實有點虛。
到底是人工踩踏帶動的脫粒機,速度自然沒法和後世那種馬達催動的相比,三人麥子割完了,她們幾個脫粒還要一會兒。
割麥的三人帶著草帽坐在地裡喝水歇息,大概歇了五六分鐘左右的樣子,就又拎著鐮刀去旁邊最近的地裡了,繼續收割大業。
脫好粒的麥子會用麻袋或者藤框裝起來先放在地頭,等晚上收工的時候再一塊扛回去,現如今眾人的工作是趁著好天色,抓緊把地裡的麥子都給收回去。
中午日頭最高的時候,把第三塊兩畝多的地割完,六人停下來吃飯喝水,再休息半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