尕娃沉默著沒有說話。
王重見他這樣,繼續說道:“尕娃,你知道為什麼人們總喜歡男人是家裡的頂樑柱嗎?”
車子還在土路上繼續行駛,顛簸的車身,帶動著車上的人也跟著不停顛簸。
尕娃搖了搖頭。
王重道:“那是因為,當家裡碰到大事情,遇上困難的時候,我們做男人的,能夠挺身而出,扛起家庭的擔子,用自己的雙手,憑自己的本事,養活父母妻兒,一大家子人,帶著家人渡過難關。”
“你覺得,在你心裡,你舅舅是個什麼樣的人?”
尕娃還是沒說話,仍舊低著頭,只是那目光,卻愈發複雜了,“我不知道。”
王重繼續說道:“這麼多年來,如果不是你舅舅幫襯著你們家,你覺得,就你媽一個人,能養活你嗎?能把你拉扯到這麼大嗎?”
尕娃的目光隨之頓了一下,一些影藏在腦海深處的模湖記憶隨之湧現。
“應該·······應該····不能吧!”也不知時不時說到了心坎上,戳到了那不堪回首的回憶。
尕娃他爸叫楊效軍,在尕娃出聲後沒多久就跑扔下尕娃母子兩個,跑出去了,至今十多年了,連個音信都沒有,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湧泉村這麼多人,我就佩服兩個,一個是老支書,還有一個,就是你舅舅!”
“你知道是為啥不?”
尕娃還是搖頭。
王重臉上露出笑容,說道:“因為在我心裡,湧泉村這麼口子人裡頭,也就是老支書和你舅舅兩個人算得上頂天立地的男人。”
“好男兒志在四方,但志在四方得有個前提,要把自己家給顧好了,故人說得好,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連自己家的照顧不好的男人,就算是跑出去了,難道就能有大出息?”
“你舅舅大半輩子都窩在湧泉村裡頭,出過最遠的門,就是為了支援你得福哥的工作,帶頭來這裡吊莊,他不僅要照顧三個娃娃,還有你和你媽!你可聽他抱怨過半句?你可見他什麼時候放下你和你媽不管過?”
尕娃仍舊搖頭。
“這就是頂天立地的大男人,肩膀上扛著責任,你知道你舅舅吃過多少苦,受過多少委屈,可不管再苦再累,他都咬牙堅持著。”
“可他已經老了!”
“你看到他頭上的白頭髮了嗎?”
“這才幾年功夫,他那頭髮都白了將近一半了!”
“尕娃!你覺得是生你養你的媽重要,還是那個你連一點印象都沒有爹重要?或者說是跑道外頭去闖蕩,見世面重要?”
“王重哥,我······”
“行了,你好好想想我今天和你說的這些話,有些事情,一旦做了,就沒有挽回的餘地了!”
“你媽的病,是精神上的疾病,沒有辦法根治,受不得太大的刺激,她十月懷胎,辛辛苦苦才生下你,跟著你舅舅,含辛茹苦這麼多年,才把你養大,我告訴你這些,只是想讓你以後在做任何決定之前,都考慮考慮你媽!別因為你的一時衝動,毀了她的下半輩子,給她帶來無法挽回的傷害。”
“哥,我知道嘞!”尕娃臉色也沉了下去,語氣帶著幾分沉重。
王重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聽進去,畢竟十七八歲的男生,正是出於叛逆期的末尾上,衝動又很難聽的進人勸,對萬事萬物,開始有了自己的看法,有了自己的主意,也有了擺脫家庭父母的底氣。
按理說,不管是湧泉村還是金灘村,不管是西海固還是玉泉營,都是一樣的窮困,就算是跑過來吊莊,頭幾年還是一樣要靠著吃政府的救濟糧才能過活,娃娃們想逃出去,換個活法,這不是錯。
只是尕娃他媽這個情況,又確實特殊。
現在王重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箇中利害都掰碎了,糅清了,擺在尕娃面前,具體怎麼選擇,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
掙錢的門路王重也給了,他要還是一門心思的想跑出去,想換個活法,想去找他那個至今杳無音信的爹,那就得看馬喊水怎麼選擇了。
不過打斷尕娃的腿,大機率是不會發生的。
尕娃就是馬喊水心尖子上的肉,是他妹妹的命,是魂,別看馬喊水叫囂的再狠,再嚇人,但要是真的讓他動手,他可捨不得。
王重從來都不想當什麼聖母,至於系統的任務,也是能完成就完成,不能完成,也無所謂,盡力就好。
把車子都開到農場,王重給兩個幫忙開車的小夥一人塞了一包煙,本來還要請他們吃一頓飯,可兩個小夥子怎麼也不肯留,說是店裡還有事要忙,他們得趕回去。
尕娃的事,王重沒有再管,而是把心思都放在了農場上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