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玥還想說些什麼,被旁邊的鄭娟給拉住了。
王重搬了個凳子,徑直坐在周蓉對面,目光上下打量著周蓉,然後點了點頭:“確實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這要是換了平時,周蓉估計要炸,可這回卻出乎王重預料的沒有任何反應。
“我本以為,你一看到我就會暴怒而起,不由分說的把我趕出去,可你這麼平靜,說真的,倒是讓我有點刮目相看。”
王重的語氣仍舊平淡,周蓉終於再度抬眼,看著王重,見他面容平靜,目光坦蕩,不見半點嘲諷,反倒是有點不大習慣。
可也僅僅只是如此而已,周蓉剛抬起的眼睛,迅速又低了下去。
“聽玥玥說你和馮化成離婚了?”王重問道。
周蓉終於動容:“遂了你的意是吧!想笑就盡情笑吧,不用憋著。”
“我為什麼要笑?”王重反問道。
周蓉沒有回答,就這麼直直的盯著王重看,那眼神要是換了別人,肯定得心裡發毛。
可王重對周蓉早已免疫。
“你是不是在想,當初我想方設法的阻止你去黔省找馮化成,逼著你下鄉去小黑山村呆了三年,可最後還是沒能改變你的想法,讓一意孤行的你去了黔省,追求你所謂的信仰,現在好了,馮化成出軌了,你視作信仰的愛情成了笑話,所以我特意跑過來,看到你狼狽的模樣,肯定會笑話你。”
“難道不是嗎?”周蓉反問道。
“內心醜惡的人看什麼都是壞的,內心美好的人看什麼都是美好。”王重搖了搖頭,平靜的看著周蓉:“你又不是我,怎麼知道我心裡是怎麼想的。”
“你會這麼想,是因為在你的心裡,我一直都是這樣的人,或者說你自己就是這樣的人,所以你才會覺得我也是這樣的人。”
周蓉微微動容,顯然沒想到王重會這麼說。
她張了張嘴,剛想說些什麼,忽然就見王重哈哈大笑起來,然後看傻子一樣看著她:“你不會真的信了吧?”
周蓉愣在當場,王重的笑聲,落在她耳朵裡是那麼的刺耳,看著王重毫不掩飾的狂笑,周蓉只覺得自己人都快炸了,一股莫名的怒火由心而發,瞬間便席捲全身,衝上腦海。
“周秉昆,你·······”周蓉指著王重,聲嘶力竭的大吼著。
“你什麼你!”王重卻忽然把臉一板,狠狠瞪著周蓉:“我是欠你的還是怎麼的,你個拎不清的東西。”
“十幾年前拎不清,現在還拎不清,說的好聽點,單純清高有信仰,那是人家奉承你,你就是個戀愛腦,又蠢又傻,十幾歲的小姑娘,和人家二十大幾的老男人談戀愛,還奮不顧身的要去跟人私奔,甚至不惜和父母斷絕關係。
父母生你養你二十年,供你讀書,給你飯吃,給你衣穿,含辛茹苦的把你養到二十歲,你就是這麼報答他們的?為了你所謂的愛情,和父母斷絕關係,縱使飛蛾撲火也在所不惜。”
周蓉面部肌肉不斷的浮動,雙目圓燈,面目略有幾分猙獰,可面對王重的大罵和質問,她縱使怒火滔天,也說不出半個反駁的字來。
“看看你所謂的愛情,你那一度將其奉作信仰的愛情,你有今天這個地步,完全是你自己作的。”
“馮化成為什麼出軌?難道真的只是他的責任?你捫心自問,這麼些年來,你們倆是怎麼過來的,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我看都是少的。”
“對,你有才華,你清高,你了不起,你不要吃飯,不要穿衣,不要地方住,你是舒服了,開心了,可你你連給玥玥一個住的地方都做不到,四十歲的人了,還要把女兒扔給弟弟,扔給咱媽,咱媽都六十好幾快七十的人了,還得替你操心。”
“你這輩子,除了你那點自以為是的清高之外,你還有什麼?”
“要才華你沒才華,要事業你也沒事業,虧你還是燕大的研究生,四十大幾的人了,到現在還只是個普通的老師,要作品沒作品,要成就沒成就,真不知道你清高高傲的底氣是從哪兒來的。”
“做女兒你是失敗的,做妻子你也不是個好妻子,事業更是一無是處,至於做母親,為了保持自己的生活質量,把女兒扔給我和娟兒一扔就是十幾年,你覺得你配做一個母親嗎?”
王重看著周蓉,一句一句的質問的,聲音不大,可每一個字落在周蓉耳朵裡,就像是雷霆在耳邊炸響,就像是一把把刀子不斷扎進她的心口。
把她那早已掉進泥地裡的臉從泥地裡跑出來,用那滿是汙泥糞便的鞋底翻過來覆過去的踩,踩完之後,又給一腳踢回泥地裡,最後還得往裡頭丟石頭,不給她半點把臉撿起來的機會。
“別說了!”
一句句的質問,像刀子一樣,一刀一刀割在周蓉身上,扎進她心裡。
“別說了,你別說了!”
周蓉已然泣不成聲,鼻涕眼淚一股腦的往外湧,披頭散髮的模樣,看的鄭娟都不禁皺起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