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身材微胖,身穿賭坊老闆常穿的滿是銅錢圖案的綢衫,看上去很普通,甚至有些俗氣。
聽到這女子的問話,中年男子一向滿是笑意的臉上卻沒有笑容。
看他久久沒有回話,女子繼續側頭盯著他,“嗯?方老闆?”
“段二公子的婚約關我這個賭坊老闆什麼事,”中年男子漠然地回答道,“我家又沒有想嫁給他的女兒。”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女子的神色同樣冷漠,只是凝視著他的眼睛,像是要看到他的心裡去一般。
“快到晚上了,你不去管你紅袖招的生意,跑我這裡來做什麼,”中年男子轉頭避開女子的視線,看著樓下的賭坊,“你忘了你的職責了嗎?”
他頓了頓喚道,“鳳娘。”
被喚作鳳孃的女子一愣,隨後重新抽起煙鍋,淡淡的煙霧後,女子上了年紀的臉看上去有些模糊不清。
“忘記的是你,我沒有忘,”透過青色的煙霧,女子開口道,“正因為沒有忘,所以來找你。”
不等中年男子反駁,女子繼續說道,“我不信你不知道,從徽州傳來的訊息,可不止段二公子的婚約。”
她看著樓下七嘴八舌的賭徒們,淡淡開口,“我在徽州暮雲樓有個弟子。”
“你還真是桃李滿天下,”中年男子道。
不理會他的挖苦,女子繼續道,“她是徽州暮雲樓的大家,這次傳訊息過來,說她當時見到了那個傳言中的朱九小姐。”
中年男子放在欄杆上的手指微動。
“她說當時她第一次見到那個女子時,那個女子就詠了首琵琶詩,問出了她的閨名。”
“那又如何,”中年男子繼續不鹹不淡地答道。
“那個朱九小姐說我那個弟子像她的一位故人。”女子繼續道。
“會彈琵琶的故人多了去了,”中年男子終於抬頭看向身邊的女子,“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本來也沒往別的地方想,”女子道,“這件事本是我那弟子作為趣事說給我聽的,她當時也沒有多想,未曾料到那個朱九小姐之後能在上下午的賭局中大驚四座。”
女子的眼角已經有了細紋,但她的那雙鳳眼看上去依舊美麗,和年紀女子不同,那雙眼睛的內容實在過於豐富。
中年男子熟悉這雙眼睛。尋常之時,這雙鳳眼總是嫵媚又多情,只要被這雙眼睛注視,男人鮮有不動心的。
但現在這雙眼睛的主人的神情變得非常嚴肅,鳳眼嫵媚之意盡去,冷漠無比。
“你應該也收到了吧,那天下午,那個女子和段二公子武鬥時的劍譜。”女子說道。
中年男子的眼神變得幽深,沒有說話。
“果然。”女子看著他的眼睛緩緩道。
“你也發覺了。”她和中年男子並肩而立,“她的最後一劍,很有意思對不對?”
“沒什麼意思,”沉默了半晌,中年男子沉聲開口,“演招而已,還有西涼人在場,一劍說明不了什麼。”
“西涼人啊,”女子沉吟道,“的確讓事情變得不好判斷了,”女子秀麗的眉頭蹙起,“我在收到情報後立刻給徽州的分部下了命令,”她說道。
“你怎麼那麼肆意妄為?”中年男人聽到她的話,一直面無表情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情緒波動,“居然不和我知會就調動分部?”
“令牌的一半在我手上,調動一個州的分部又怎麼了?”女子漠然道,“等和你知會得到你這慢性子的同意,黃花菜都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