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嚇了一跳,連忙也站起身來,把菸頭掐滅了,問了句:
“什麼買賣?”
“別瞎問!一會兒不管見著啥,別吭聲兒,不然誰也保不了你!聽著沒?!”
沒等我回答。他手一使勁兒,把掛在我脖子上的繩子在他手腕上一挽,嗖地飛了出去。
趙甲子飛得比黃尖那個胖子還快。周圍景物都扭曲成一條條線了,啥也看不見!脖子上的繩子勒得我生疼。
飛了兩三分鐘,“騰”地一聲,停了下來,太快了,我眼睛都花了,暈車得我都要吐了,我一屁股坐了下來,半天才恢復了視力。
我嚓!我怎麼坐在東北農村大炕上了!?
東北滿族建築的一大特色就是炕。早些年臥室裡一般都有兩個大炕——南炕和北炕,中間有個過道。後來發展成只有一邊炕了,另一邊擺個桌椅沙發啥的。
這個房間,就只有一邊的大炕。炕上一片狼藉,中間翻倒著一張床桌,杯碗碟子撒了一炕。
我坐在炕頭上,炕梢坐著箇中年男人,平頭,穿著T恤衫,牛仔褲,四方臉,臉上不知道被什麼撓的一道一道的。
往旁邊一看,嚇了我一跳。我身旁坐著個女人,臉畫的跟猴兒屁股似的,都看不出本來模樣了。身上穿得花花綠綠的,跟唱大戲似的,掛著一身鈴鐺。
炕下面站著一個年輕男子,拿著一面驢皮鼓。
身後站著兩個人,一男一女,有五六十歲的樣子,看起來是一對老夫婦。兩個人緊張地看著床上坐著的這個女人。
這架勢我認識!這是跳大神兒的!
女的是大神,拿驢皮鼓的是二神!
按照這個情況看,這兩個跳大神的,應該是請了趙甲子!沒猜錯的話,現在趙甲子就附在這個濃妝豔抹的女人身上。
沒錯,我看見這個女人手裡還攥著繩頭,另一節拴在我脖子上呢。
“老仙兒您來啦?您舟車勞頓,先抽根兒煙吧。”
說話的是拿鼓的年輕男子,只見他放下鼓,抓起炕沿上的“中華”就準備開封。
“先不著急*抽菸。”
雖然是身邊這女人說話,但是這聲音是趙甲子沒錯。只見他衝著炕梢的中年男人說道
“這是黃七爺吧,咱們可是好久不見了。今兒個你這是鬧哪出呢?”
聽到趙甲子說話,中年男人別過臉去
“別問我,問你弟子去!”
“行,行,你瞅你那個臭脾氣!”
趙甲子轉過身對著炕下面站著的男青年。
“怎麼個事兒?”
男青年把事情經過說了說,我也跟著聽了個大概。
果然,他們是在跳大神,二神叫徐德光,女的大神兒叫慧兒。是趙甲子的出馬弟子
這個村兒叫張家堡(pu)子,屬於吉慶市的大峪縣,炕梢坐著的這個中年男人叫張順吉,是張家堡子村的村長。地下站著的是張順吉的爸媽。
就在兩個月前,也不怎麼了,這個張順吉忽然發起瘋來,發瘋的時候又哭又鬧,又說又唱。清醒的時候又跟正常人兒似的。
張老頭兒夫婦帶著他到吉慶市第七人民醫院(市裡的神經病院)檢查了好幾次。
說來也怪,一到精神病醫院,張順吉就跟好人兒一樣,啥也查不出來,只要一回家就鬧。
一來二去,折騰了兩個月,張順吉發病越來越頻繁,近些日子除了睡覺就是鬧,連飯都不吃了。
老兩口年紀大,知道些老傳統,覺得可能是“衝”著什麼東西了。
於是託人在大峪縣城裡,請了這兩位能給人“看事兒”、會“跳神兒”的高人。
倆人是下午六點多到的張家,簡單準備了一些應用物事,“搬了杆子”(立堂口),等到十一點多鐘,張順吉犯病了,在炕上唱唱跳跳的,一會兒哭一會兒笑。
慧兒看到張順吉犯病的樣子,知道真是“衝”了東西了。就問他到底是哪路仙家?
結果這小子說自己是玉皇大帝!
這一來,慧兒裡就有底了——這東西修為不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