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二十四年四月六日,魏國魏郡鄴城。魏國現在名義上還只是漢朝下的一個諸侯國,屬於冀州的一個郡國。
但實質上它已經取代了冀州,因為它的領地多達十餘個郡,囊括了河北以及幷州乃至關中。
所以冀州這個稱呼,接近名存實亡,已經很少有人這麼叫了。可在食時梆子敲響的時候,鄴城南城的興安裡街道一家酒樓裡,卻是來了兩位客人。
上午這個點沒什麼人,兩人坐在二樓靠窗的位置,其中一人隨口感慨道:“冀州的變化真大,都已經認不出來了。”
“是啊。”另外一人應了聲。點菜的小二笑道:“聽二位客人的口音是徐州來的吧。”那人奇道:“你是怎麼知道的?”另外那人笑著說道:“你真是愚笨,店家在這裡伺候走南闖北的商人,什麼話都聽過,聽出我們的口音不稀奇。”
“對對對。”那人一拍腦門笑著說:“瞧我這腦子。”小二一邊給兩人倒茶,一邊樂呵說道:“猜出二位客人是徐州的確實不稀奇,但我還知道客人得有十年沒來冀州了。”
“哦?”那人詫異道:“連這你也知道?”另外那人也很好奇地看著他。
小二笑道:“現在已經沒人叫冀州了,都是叫魏國。”那人臉色微變。
旁邊人連忙說道:“上次來冀州,確實是十多年前的事了,這年頭,生意不好做啊。”
“這倒是。”小二問道:“二位客人要點些什麼?”兩人就點了一些飯菜。
等到小二走後,之前那位皺起眉頭道:“看來還是要小心些。”
“謹言慎行就好。”一人看向窗外,這酒樓就在太子中庶子朱鑠府邸的後門,能看到朱鑠家的宅院。
很快飯菜就擺了上來,兩個人就這麼慢條斯理地吃著,目光時不時透過窗外,緊緊地盯著朱家後門門口。
過了大概兩刻鐘的樣子,太子中庶子家的後門開啟,一個奴僕走了出來,徑直進了這酒樓裡。
“蹬蹬蹬”的上樓聲音響起。兩個人就起身看,等到那奴僕靠近過來,便問道:“客人從哪裡來?”
“渭水邊來。”
“要到哪裡去?”
“沔水裡去。”
“坐。”兩個人就向著那奴僕行了一禮,奴僕也回了一禮。三個人坐下,其中一人就低聲詢問那奴僕道:“這酒樓安全嗎?為什麼要把地點選在這個地方?”奴僕咧嘴一笑:“這酒樓是我的。”兩人肅然起敬。
相互交換了姓名,奴僕叫徐音,河間人士。另外兩人一個叫周隘,一個叫李目,一個為徐州北海人,另外一個是徐州下邳人。
上個月沉晨安置在鄴城的一名間諜病逝了,另外一名間諜年過五十,思念家人,想要告老還鄉,上面就從徐州調了兩個人過來。
由於他安排的間諜是以組為單位,每小組三個人,負責情報收集——中轉——傳遞工作。
所以這一次就是三人小組接頭的時候。偌大鄴城自然不止這一組人馬,但為了防止有人叛變暴露而牽連整個組織,因此每組互相之間都不知道對方身份。
上面派人去的時候,只會告知他們時間地點以及接頭暗號,現在是他們三個人之間第一次見面。
目前整個間諜組織的成員只有兩個人知道,那就是最高統領周不疑以及副手蔡篤。
連沉晨都不清楚,因為他只需要情報,至於具體事務管理,則全權交由目前在南陽的周不疑負責。
等三個人坐下之後,周隘就說道:“上面由我來負責中轉,我打算在鄴城開一間鋪子做買賣,李目做是傳遞,你就當外地的客商怎麼樣?平日裡,我們也儘量少在酒樓裡相會,徐音可以去我店鋪裡買東西的時候把訊息給我。”
“這倒是可以。”李目點點頭,他跟周隘一樣,還以為這次只是簡單地碰個頭,先認個臉,然後就按照計劃開展工作。
沒想到徐音直接丟擲了一枚重磅炸彈。
“先別急著留在鄴城,你們現在必須要儘快回去一趟,或者把訊息傳遞出去。”
“什麼訊息?”
“曹丕可能要篡位了。”他如此說道。二人都臉色大變,這可是個重磅訊息。
周隘忙道:“這個訊息確實否。”
“應當是確實,朱鑠在準備這件事呢。”徐音道:“前日偷聽到他與常林商議這勸進的事情,吳質現在就在朝歌,最近這兩月,朝歌一些天子近臣都被找藉口調走了。”
“如果只是勸進,而沒有實質性的話,那就不一定。要是傳假訊息回去,壞了都督的大事,那就糟糕了。”李目思索著道:“能不能把這個訊息確定下來,比如你能偷聽到朱鑠有說曹丕應下了嗎?”
“是啊。”周隘也道:“要是朱鑠只是拉攏一些人向曹丕勸進,曹丕沒有立即答應,我們把訊息傳回去的話,很可能讓大王改變伐吳的計劃,到時候曹丕沒有稱帝卻伐了魏,那不就壞了大王一統南方的大事了嗎?”徐音想了想道:“那你們就先按照計劃留在鄴城,我再認真打探一下情況。希望別的組也能夠查探到訊息吧,如果能夠確定下來的話,那就再好不過了。”
“嗯。”李目就點點頭道:“這最為穩妥。”當下,三人就展開行動。而他們三人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們探密的時候,其他組也聽到了風聲。
因為曹丕確實有了篡位的想法,所以陳群、司馬懿、朱鑠、吳質等人紛紛在行動,有一些曹丕心腹親信做事不周密,被間諜密探們查到了一些蛛絲馬跡的訊息。
如今曹魏集團也不是很太平,內部不穩定。但曹丕繼位之後,派都護將軍曹純、鎮西將軍曹真、中領軍曹休、徵南將軍夏侯尚等人四處出擊,平定四方賊寇、民亂、起義等等。
經過數月清剿,大部分叛亂都已經平息,原來因為荊州之戰造成的動盪也慢慢安穩,局勢得到了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