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苜再頓頓,答道:“你要親自以索心劈魂槍扎進滄瓊的心,取其八滴心竅血,澆灌八顆時空定亂珠!”一衝驚震,堅決搖頭道:“不可能!”粟苜道:“傷害滄瓊,我粟苜亦斷不肯為。然時空亂境中的靈祖遊元神告訴我,此乃唯一之法!”一衝冷笑道:“時空定亂珠?我這就毀掉!”且說,一衝綽槍動手。“滄瓊不會同意你這麼做!”粟苜急急將時空定亂珠收好,勸道,“一衝!當年千秋白為救凡界蒼生免受魔災,當機立斷,枉殺金紋金蚺姜嬋,鑄易生匕平斛卑之亂;而今,歷史重演,你天神仲瑝為寰宇群生,該當二次抉擇!”一衝通身紫星血烈火,怒道:“滄瓊不是姜嬋,她不是!憑什麼犧牲她?”粟苜冷笑道:“則當年憑什麼犧牲姜嬋?所以,在你仲瑝心裡,根本不是重蒼生超過一切,更根本不是舍小仁而成大義,你殺姜嬋,成就自己一世英名,其實為私心!現在看來,當年的姜嬋,果然冤枉!今日,你為一己之私心私情私愛,置寰宇蒼生於不顧,竟要毀掉時空定亂珠!你要看著時空群生含冤而滅?”“無論我曾經有多少個名字,我都只有一個身份!我不是天神仲瑝,我不是救世主千秋白,我不是七情皆斷的空心不留,我是紫血砂,我只要淚心髓!我不在乎寰宇蒼生如何,我更不屑所謂英名,我只在意她!”一衝嚴辭答。粟苜長嘆道:“一衝,從凝寂黑洞回來後,你變得太多!”粟苜撤消界御。
滄、海、之趕上前來。海竹葉問道:“你們竊語何事?”粟苜笑答:“不瞞兄長,二弟告知一衝兄弟,是他昔日的尊主將二弟丟下凝寂黑洞,希望一衝兄弟復青霄之仇時,帶上粟苜!”“鸞姬!”海竹葉驚道,“她為何如此?”粟苜搭手在海竹葉肩頭,笑著打趣道:“許是你家尊皇覺得,本南皇較之你這攝仙務天尊益為酷帥,暗為海葉兄長不平,遂尋個空隙將我除掉!”言罷,粟苜自顧仰面大笑。滄、海、之、一卻是面色各凝重。滄竹瓊自揣:“蹊蹺!”之籬暗思:“其間定有隱隱之秘!”“我去問她!”海竹葉蹙眉不展,一閃身前往乾天殿。
滄竹瓊、一衝、之籬、粟苜依舊在雲端。之籬說道:“既然衝兄也同意小弟方才的見解,則我等不如先去了解中秋月圓夜與尋常月夜到底有怎樣區別!”滄竹瓊接道:“則需求教於廣寒宮神女,聽聞她有一顆水運渾象儀可見九皋之海況,恰可相借一窺。”一衝暗思:“若果如粟苜所言——即將到來的中秋之月光皎潔出奇,或許月宮神女能知道原因,甚至有破解之法!”“一衝,你為何出神?”滄竹瓊問道。一衝笑答:“我所思,月宮神女含清性格古怪,訪之恐為不易!”滄竹瓊追問:“如何古怪?”一衝答:“她尤其討厭男子。”滄竹瓊笑道:“既如此,則我獨行!”一衝道:“我等隨你同往,只在月宮之外等候。”
滄竹瓊閃身入月宮,見花朵盛綻的桂樹下,玉臺邊,一清冷絕美女子懷抱靈兔正傷神。滄竹瓊上前施禮,輕聲道:“幻姝滄竹瓊,求見月宮神女!”女子回神,問道:“幻姝滄竹瓊,鬧十層天者?”滄竹瓊笑答:“見笑!”“看來幻姝穿梭時空,絲毫不受界御妨礙——你找我何事?”女子放下靈兔,起身道。滄竹瓊復施禮道:“不敢欺瞞神女,特來求教月圓之夜與尋常月夜有何不同!”含清笑道:“此乃我月中密事,幻姝竟這樣直接來問!”滄竹瓊道:“事關滄竹瓊性命,求神女不吝賜教!”含清驚問:“與你性命何關?”滄竹瓊道出因由。
含清接住一朵落花,嘆道:“乾涸?我獨守廣寒宮,‘一生長共月盈虧’,多少孤獨惆悵,若也能幹涸,未嘗不是幸福!”她略思,轉而看向滄竹瓊,笑道:“想窺知我月中之密,有個條件!”滄竹瓊道:“神女請講!”含清憶道:“我曾經偷離開廣寒宮,下到凡界,遇到心愛之人!可他選擇留在苜苜青原上的一隻丹鶴身邊,不願隨我到此清冷宮!我悲傷而回,後來再聞他的訊息,是他已葬身滄海!我深恨自己沒能及時趕到救下他,亦因此遷怒於諸海神,遂每逢月圓夜,必要任性掀起狂海潮,以示哀思與憤怒!”滄竹瓊聞言生悲,心內嘆:“也是為情所傷者!”
嘆畢,她問道:“神女欲以何事託滄竹瓊?”含清答:“我曾前往生靈戶籍庫,卻沒有查到他的下落!他沒有修成仙,也沒有墮成魔,更沒有輪迴轉生為凡人,則他究竟去了哪裡?聽聞幻姝神通,故而請幻姝代為打聽!”滄竹瓊驚道:“難道他也屬於幻界?”含清苦笑道:“極有可能!啟口勞幻姝,萬望勿辭!”滄竹瓊愈驚自忖:“苜苜青原,丹鶴……月宮神女所戀,難道是……”帶著驚疑,她急道:“敢問神女,他之名?”“胤銘!”含清作答。滄竹瓊笑應道:“必為神女尋得!”
滄竹瓊離開廣寒宮,見一衝獨於雲仙石上坐等,急問:“粟苜何在?”“粟苜言自己幼時於望邊崖上翹首望月,幾多期許,遂邀之籬往月宮一遊,緊攔不住。”一衝靠近滄竹瓊,以指尖輕撫其秀髮,笑道,“你不問我,反倒問他?”滄竹瓊環抱一衝,笑對答:“非是本幻姝要問他,實乃月宮神女要尋他,則請仲瑝天神猜猜,其意為何?”“她一向討厭男子,看來粟苜於她而言,糾葛匪淺!”一衝笑答。
話就說到粟苜與之籬。因為粟苜速及光,遂可帶著之籬穿透廣寒宮界御,暗遊仙苑。粟苜笑道:“朕幼年時聽聞,月宮中住著一位清冷絕美的女神,她不願外人陪伴,只守著靈兔獨居。此刻觀這偌大月宮庭,果然人影稀罕,看來民間流傳也並非全然是臆想!”之籬笑問:“南皇幼年時,可知我大冥王殿?”粟苜笑答:“回稟大冥王,本凡胎不敢知道!”之籬聽罷大笑。而這笑聲驚動了含清。
“何處而來不速之客,膽敢擅闖我月宮聒噪?”應聲降落的含清,粉袂飄然,裙帶曳飛,發加桂枝冠,腕環香月鐲,嫋娜芳姿微凌煙,帶怒斥聲亦婉轉。之籬頓覺失禮,賠笑道:“在下冥王之籬,這位是凡界南皇粟苜,我兩個因驚慕月宮神女仙姿,嚮往月宮無限華美,故未得神女之詔,私自冒訪,實在有罪,還望神女靈心開恩!”
但道之籬一番堂皇之辭誇誇出口,含清卻不理會,只看向粟苜。她之神色,或驚,或喜,或悲,或嘆……良久,她款步走向粟苜。被子規附體的粟苜明心知道一切因果,卻佯裝羞怯,亦賠笑道:“皆因粟苜心慕神女,才央之冥王相陪同遊,多有叨擾,求請神女寬恕!”含清朱唇微顫,問道:“你說你叫粟苜?”粟苜答:“正是。”含清再問:“你可知道我?”粟苜笑答:“幼時聽過月宮神女之奇幻故事,只以為是大師兄胡編;今日方知,神女果真存在,更比故事中美麗動人!”含清欣喜難抑,雙眸盈淚而笑問:“你果是專程慕我而來?”粟苜再笑答:“正是仰念神女,特來拜會!”含清愈喜,說道:“我不追究你私闖之罪,不過,他得離開!”含清指了指之籬。之籬心中琢磨:“月宮神女與南皇定然結有前緣!”粟苜笑道:“我與之冥王同來,當與之冥王同歸,豈有他去我留之理?”之籬躬身笑道:“既然神女不悅我等,我兩個速速離開便是!”
之籬遞個眼色,正要與粟苜逃去,卻見含清先施法將粟苜瞬間藏匿。之籬驚道:“南皇乃攝仙務天尊的義弟,神女豈可將他擅自拘藏?”含清厲聲道:“仙、冥兩界未曾友好,本神女的廣寒宮更非你之冥王該留之地!”說完,她擲出一隻桂果,生將之籬打出月宮。
話分兩頭。這處雲仙石之上,滄竹瓊對一衝說道:“既然粟苜已往月宮,則我此刻不合復回叨擾。我料,粟苜會被神女留下,至於之籬……”“之籬會被神女以桂果打出!”滄竹瓊語未畢,之籬苦笑而來接話。一衝起身迎笑道:“借來水運渾象儀,皆要仰賴粟苜。籬弟不需苦惱!”之籬笑道:“不過,本冥王竟被一隻桂果驅逐,實也不武,此事萬不能讓我手下眾徒知曉!”滄竹瓊和一衝聽言皆笑。繼而,滄竹瓊問道:“桂果何能有那等威力?”一衝答道:“月宮中桂樹,花開四時,使得整個宮苑香飄不息;所結桂果,既作神女之食,也是她的法器。尋常仙神若被桂果擊打,總要損傷仙元;籬弟能夠不受其傷,已是法力強中手!”之籬笑道:“南皇被神女匿留,只望海葉師兄知道後,不怪我保護不周!”
此處先就轉敘海竹葉之後況。單道鸞姬,受了子規挑唆之後,心緒萬般複雜,獨坐於寢殿香榻,散披長髮,由著身上繡滿彤雲的睡袍裙襬拖落在錦毯上。她凝眸疊葉燭焰心,思量:“雖不知子規苑主令我將南皇丟下凝寂黑洞是何道理,然她籌謀的拉攏海竹葉之法,我或許不得不試!”想到此處,鸞姬面頰透粉,定定,繼續斟酌:“雖有遲疑,然終究皇父、皇母更重!來日見到……”她思緒未結,忽見海竹葉立在眼前,他一襲六葉金玉竹花綢衫在燭光中微動,英帥的眉間畫滿質疑、氣憤、失望和黯傷。
“天尊!”鸞姬驚慌而歡喜,起身迎道,“深夜來……”“為什麼?”卻聽海竹葉啞聲帶厲、傷心帶怨質問道,“你醋妒怨恨滄瓊,害她;你為你皇父對付一衝,害他;你敵恨我,害我!但因你仇恨在心,哪容多思,我遂能說服自己理解你的感受!可是為什麼,粟苜他……”“海葉!”鸞姬突然上前抱緊海竹葉,親暱呼喚。登時,海竹葉腦海中浮現的,是鸞姬在妍儀殿抱吻他、救護他的畫面,他一時心動不知所措。
鸞姬緊緊貼在海竹葉肩頭,長舒氣,細聲道:“海葉!子規苑主找過我。她說,南皇根本不是凡胎,而是靈祖眼眸中的精靈;凝寂黑洞中有塊時空亂境碑,碑文記載蒼生源的下落,而那碑文唯南皇可見;想找到蒼生源,只有送南皇入浮生閣!”海竹葉驚愕,想要說些什麼,卻感覺到鸞姬的雙臂環抱愈緊,聽得她哽咽道:“鸞姬明白,海葉你扶助鸞姬,是因忠皇父所託,也因憐鸞姬孤弱;可在鸞姬心中,自皇父、皇母蒙毒逢兇、長辭遠逝之後,在這浩渺寰宇間,視海葉為第一依靠,除了寒歌之外,海葉是鸞姬最親,鸞姬不想失去海葉!鸞姬心知滄瓊在海葉心中之重,故而,鸞姬也不希望滄瓊有恙!南皇之事,鸞姬本不願隱瞞,可若一早說穿,料海葉必不應允,遂只能擅作主張!海葉若怪,鸞姬無怨詞,可鸞姬此番絕無歹念!”語畢,她啞聲抽泣。海竹葉捧著鸞姬的臉龐,看那含情帶羞雙眼眸,亦嬌亦媚亦生愁。凝香淚珠滑落在手心,暖醒血氣方剛俊年郎埋藏的愛戀。鸞姬微啟蘭香口,呢喃道:“鸞姬心裡怕!海葉可以怪鸞姬,但請不要丟下鸞姬!”她且說,且把纖手輕輕握住海竹葉的手腕。說他剛硬男兒漢如何經得起這等脆弱哀憐聲夾帶細語柔綿情?海竹葉再難壓抑對鸞姬的那份愛,不怪她,不怨她,而是向她的紅唇深情狂吻去。相擁彼此間,六葉金玉竹花與彤雲交疊,由馨軟溫香薰開。
“海葉!鸞兒的命、鸞兒的一切,都是你的!”織霞綺帳內,鸞姬如是說。
事敘回頭。滄竹瓊、一沖和之籬在雲仙石之端坐等到天明。滄竹瓊再訪月宮,對含清笑道:“家義弟粟苜昨夜與師弟之籬私擾桂宮,冒犯神女,滄竹瓊特來代為請罪!”含清笑答:“幻姝不必多勞,他來得正好!這一次,我不會再弄丟他!”滄竹瓊再笑道:“看來粟苜即是神女所尋胤銘。既然神女得償所願,可否讓滄竹瓊借個東風?”含清笑道:“中秋月圓夜與尋常月夜之不同,確有來由。幻姝請隨我來!”
來到月宮中央,含清解釋道:“此處月宮臺,上供那枚月光珠,乃我月宮最神聖之物。月光珠依靠自身靈力不停旋轉,每個角度發光的強弱明暗皆不同,月初幽暗,月中光明,月末再回歸幽暗。光芒灑向大地,凡界所能見,便是月中月兒最皎潔,而月初、月末晦暗不明。原本,這只是永珍輪迴中一個小小的施行,哪裡有什麼奇異。然而,記不得從多少年前開始,亦不知是何因由,月光珠似乎吸收某處的靈力,每逢月中,熠光輝灑,讓凡界也如同仙境。至今,每逢月圓夜,尤其是每歲八月中,月光靈力最為超強。有傳言,吸收所有的月光靈力,便可以開啟界倪之門!當然,傳言真偽難定。”
“界倪之門?”滄竹瓊疑問。含清笑解釋道:“我們從前所認知的寰宇包括仙、凡、冥三界;而如今,幻姝自屬幻界,當能明白,繁亂時空中,還有其他界。那阻隔三界與其他界之門,便稱為界倪之門。”滄竹瓊聽罷,嘆道:“山外青山樓外樓,人外有人天外天!時空到底有多大,我小小幻姝,豈能窺探完全!”含清笑道:“堂堂幻姝尚且慨嘆自身渺小,則凡胎又當如何?”滄竹瓊笑嘆:“任誰,同偌大時空相比,都不過渺如滄海之一粟!不過,神女可知,三界之外、界倪之門另一側,是怎樣一片時空?”含清搖頭嘆答:“我含清,又何嘗能窺探明白?”滄竹瓊頓頓,又道:“看來,中秋月圓夜與尋常月夜的不同,根源在月光珠吸收靈力的多少。然,月光珠所吸收之靈力,會是什麼,來自何處?”
含清再搖頭,而後笑道:“我將宴請鄰朋,見證我與胤銘之喜!難得與幻姝投契,誠意相邀,幻姝可願賞臉?”滄竹瓊笑道:“粟苜是家義弟,滄竹瓊理當到場;更得神女抬舉,實是莫大榮幸!只是,家義弟性劣,著實高攀神女稀世質貌!”含清笑嘆道:“當年,他為一隻丹鶴舍我;從此,我再不許他離開!至於凡界,隨便交給誰掌管都好!”滄竹瓊再笑道:“粟苜竟能成為神女心中經年不捨忘卻的白馬,他畢竟不是五隻馬蹄、雙生尾,到底何德何能,得月宮神女青睞?”含清笑答:“他是時空之最,天顏俊郎!”滄竹瓊暗笑:“粟苜?他?在我滄竹瓊心中,我的一衝才是時空之最,天顏俊郎!”含清疑問道:“幻姝為何發笑?”滄竹瓊回神對答:“見神女心之所向終得所願,由衷欣慰,故而嘆笑!”含清益發歡喜。滄竹瓊再笑道:“敢問神女,可否容滄竹瓊一見家義弟?”含清點頭。
於路,滄竹瓊又問:“神女獨居月宮,終日以何事消遣?”含清搖頭答:“非是獨居,我其實從凡界收養了一個小女孩兒!只是她愛好針黹(zhǐ),安居自己小殿,不常出來。”滄竹瓊先怔後笑道:“其長大後,必也溫婉賢淑!”
“此處便是胤銘所居。”含清笑指道。滄竹瓊遊目內嘆:“果然金輝華府,勝過凡間宮宇!粟苜果能和神女生活於此間,也是輪迴恩賜的好造化!”她笑道:“能得月宮神女一眸回顧,寰宇不知多少男子願意捨命!粟苜得神女眷顧,得居於這等富麗殿堂,不知花了他幾生的修為!”含清笑道:“幻姝很會說話!”滄竹瓊笑道:“直言而已!”含清又道:“這裡,你聽!”
“可有人在?”滄竹瓊聽見粟苜的喊聲,笑道:“他在找你!”含清無奈嘆道:“他前生記憶全無!我尚未告知他成親之事,我只言要留住他,他想要逃走,我只能暫且把他關住!”滄竹瓊心中嘆:“粟苜嚮往功名,不願閒困在清冷的月宮,可惜了神女的一片冰心!”
“滄瓊!”粟苜看見她們進來,驚喜道,“你是來救我的?我承認,我好奇月宮,央冥王一同私闖神女仙府,非禮也!然卻不能將我永久拘禁,朕終究是凡界南皇!”滄竹瓊笑道:“神女非是要害你,我又何需救你?”含清笑而不語。滄竹瓊笑對含清道:“劣弟不堪,多承寬容!”含清走近粟苜,笑道:“你家義姐在此,可作見證,下箇中秋月圓夜,胤銘,你我行成親之禮!”粟苜佯驚,問道:“此言何出?”含清看著粟苜,答道:“此是你所欠,當然你來還!”而後她看向滄竹瓊,笑道:“幻姝勸勸令弟!”滄竹瓊笑道:“能得神女垂青,粟苜,你當千恩萬謝!”粟苜驚吼道:“本南皇三魂六魄天上飛,七頭八腦牆簷撞!滄瓊,你話說得可恨,你竟夥同神女逼婚?看來,你為得到月圓夜之秘,生生將我粟苜賣了!海葉兄長何在,他可知我被陷?”滄竹瓊氣笑皆非,道:“粟苜,你渾!”粟苜接道:“是,我渾!從前大師兄整日裡叫我‘渾孩兒’,可再怎麼著,他也不會丟下我、賣了我!”含清嘆道:“胤銘,與我成親,是你之諾!”
但聽粟苜怒道:“不要叫我胤銘,粟苜從來記不得自己有那樣一個名字,這使我想起萬惡的丹鶴妖!”“萬惡的丹鶴妖?”含清驚問。粟苜接著道:“丹鶴妖害死我師父和大師兄,她卻總喚我胤銘!”含清心中嘆:“他竟與曾經最不捨的丹鶴反目,果真造化弄人!他什麼都不記得,一張白紙可以重畫作,於我含清而言,卻是幸事!那丹鶴為一己私慾強留胤銘,使我和胤銘夫妻分離,更將胤銘變成鶴身,害他也遭到捕殺!這些過往恩怨傷我匪淺,我本也不甘放過她!”於是含清笑道:“粟苜!我可以助你復仇!”粟苜暗思:“含清,你耿耿於懷當年事,想置婻靈阿於死地,卻要以替粟苜復仇為幌。看來,當年胤銘選擇留在苜苜青原而舍你,倒是對的!”然當著滄竹瓊的面,被子規附了身的粟苜依舊在演,他道:“丹鶴妖神通廣大,我當初殺不得她,滄瓊卻不助我。若神女果能為粟苜報此深仇,粟苜便甘願留在月宮!”含清大喜。粟苜笑問:“既已說定,可否放粟苜出這禁錮?”含清解開封印,而後道:“透過水運渾象儀可以探勘諸海內景,幻姝則不必親身前往實地。不過,觀測之前,先請粟苜見一見她!”
含清引滄竹瓊、粟苜廳上落座,自行離開片刻,帶回一個小女孩兒。粟苜笑問:“這是……”含清苦笑道:“憶念,是我從凡界帶來!”粟苜見小憶念可愛神萌,忍不住將她抱起。含清目泛淚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