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白蟒常奇極其嚴肅、異常篤誠地說道:“一衝!我常奇也有師父,故能理解你的心情!我常奇以自己對師父的那份敬愛起誓,對一衝所言,字字句句,斷無虛假,但有零星杜撰,就讓常奇死於師父之手!”一衝對常奇前兩番起誓半信半疑,然看他那篤定的眼神,聽他那莊重的言辭,對這第三番起誓,卻是深信不疑。一衝暗自嘆:“看來,兇手果真不是他!”一衝心頭裝著老僧勿塵、鰹狸獸和白羽玄鳥,並不打聽常奇的師父為誰,只是問道:“你提及不留祖師曾居鍾鶥山,此言可作真?”常奇回答:“千秋恩公如是答常奇,常奇如是答一衝,並無虛構。”一衝點頭,自又思慮:“若常奇之言不虛,則不留祖師的俗世之妻,或是我虞契飛仙洞壁畫上的慧箬前輩;即便不是,他二位之間,也定然有過難解的糾葛!”一衝雖有諸多問題不解,但也斟酌:“眼下之重是找到師友,找到真兇!”
正在一衝凝神時,漣漪不屑冷笑道:“虞契祖師竟然曾居鍾鶥,還娶了妻!哼!虞契和鍾鶥,倒真是一對冤家!這理不清的糾纏,不知究竟要算到哪朝哪代!”一衝聽言,猛回頭,愕然看向漣漪,說道:“眉梢,何出此言?虞契亦是你師門!”漣漪回神,方知自己口快失語,趕忙解釋道:“一衝莫要誤會!眉梢戲言而已!”一衝驚怔地看著驚慌失措、尋找藉口的漣漪,心中所想卻是:“莫非眉梢已知其孃親身亡與虞契、鍾鶥有關?她早已心生芥蒂,故發這等言語?”他想到此處,無奈又嘆。
常奇當然不知其中的隱隱層層、牽牽連連,自笑道:“常奇欲邀三位往我奇頂洞一聚。一來,還當年千秋恩公之情,報於其後人一衝;二來,常奇欲與雪糰子締結金蘭,總該設宴,以示鄭重;三來……”說到此處,常奇憨笑頓住,瞄一眼漣漪。雪團問道:“你當真要與我結拜?”常奇作答:“當真!如何不真?常奇最愛結交珍靈奇人,絕無虛假!”雪團點點頭,道:“你既有此真心,我豈能不識抬舉?不過,你方才提到‘三來’,卻是如何?”常奇笑答:“你尚幼小,不便多言!”說完,他又看一眼假眉梢。漣漪心領神會,低頭不語。卻聽一衝婉拒道:“雪團領群鳥才將我從西兌神皋接回,這方師友音信全無,一衝安有閒情遊耍?”雪團道:“雪團意同一衝。常奇哥果真有心認我為妹,此情不在儀式!”“糰子之父母手足,便是我常奇之父母手足;一衝之師友,亦是我常奇之師友;眉梢之仇敵,也是我常奇之仇敵!三位既無心遊耍,我常奇當與三位同心,助三位尋得親友、報得仇恨!”常奇許諾畢,看看天色漸暗淡,接著說道,“不如,我等先尋個棲身之所,待我明日尋附近的蟒類打聽,看看到底是哪個族蟲做的蠢事!幾位意下如何?”一衝說道:“我不留剎正在不遠處,只是遭遇災禍,混亂狼藉,須待整修!”常奇道:“常奇蠻力頗多,願助修葺!”一行四位遂朝不留剎走去。一衝忽而回身看,暗思嘆:“悲咒紅菩提樹能躲得過山火,其究竟是怎樣來歷?”
話說白蟒常奇是個有諾必果的好蟒靈,至古剎後,並不偷閒,早也不顧自己美男子的形象,手腳不停,搬磚壘瓦,和泥搭木,與一衝併力修繕破敗的古剎。一衝嘆道:“恢復整座古剎原貌,絕非一朝一夕之功!好在幾間臥房整理後尚可歇腳!”常奇說道:“一衝!我蟒類身子笨重,倘或真襲了你師友,必將尋洞府歇養!你可知附近清涼蔽日近水洞穴?”聽常奇這樣一問,一衝倒是想起另一樁事來,遂問道:“常奇,你既曾得不留祖師救命之恩,可願祭拜其靈位以示不忘?”常奇歡喜道:“本來確有此意,見你等悶悶不樂,未敢輕提,不想,一衝竟先說了!”一衝心想:“煙兒曾要求不得將此事對他者言及,是因鍾鶥規定其門人不得與我虞契活人往來。而今,我已去過鍾鶥,一切早已不再是秘密。況且塔林塌倒,也需重建,唯地宮白陵和飛仙洞倖免。飛仙洞乃是慧箬前輩的領地,不容褻瀆;祖師之寢陵,卻該讓常奇瞻拜!”
一衝引領常奇、漣漪、雪團前往千秋白陵。常奇於祭臺下,問道:“一衝!千秋恩公的吉祥屋(棺槨)何在?”一衝搖頭道:“未有吉祥屋,包括塔林,也只奉衣冠冢。只對著祭臺八十一級琉璃寶塔叩拜即可!”常奇點點頭,又道:“常奇願奉箕帚,先為恩公仙府清塵,以示虔誠!”一衝說道:“掃淨階前塵,再抒胸中意!我與你一起!”
清塵畢,常奇問道:“一衝!祭臺上八盞九孔蓮花燈,可是要點燃?”一衝搖頭道:“曾經嘗試,點不燃!”常奇再點頭,不多言,階下俯身,對著琉璃寶塔八拜,而後訴道:
“八百餘年前,蒙恩公相救,白蟒常奇銘感肺腑,晨夜不曾忘懷!再生之恩,常奇若得報謝,雖死不悔!憶當年匆匆一別,山長水闊多載,累次有心沐香戴花前往拜謁恩公,然常奇自知,貌陋德淺,非比千秋恩公盛德天顏,唯恐驚了恩公之慧妻,故只能遙想感念,祈願恩公福祿無疆、諸事順遂!誰料今日再會,卻是天人永隔!常奇五臟莫不哀傷,一腔之痛,言語難達!幸得遇恩公後人,俊郎一衝,其英姿美華神似恩公,其義膽仁心復承恩公,常奇如見故人,解仰慕渴思,好不欣慰!今知一衝之師友遇禍,常奇必視如己事,不退不辭,以報千秋恩公大德!恩公有知,指點常奇!”語畢,他再三叩首。
常奇祭拜畢,一衝亦拜道:
“千秋白不留祖師在上,徒孫兒一衝景敬叩首告罪:徒孫兒不肖,致使虞契受外來邪祟侵襲,漫火燒山,寶剎朝夕被毀,師友不知去向!此皆一衝之罪!祖師仙府顯靈,助一衝早日救回師友、尋得真兇、彰討公道!”
一衝嘆息叩首,而後看向漣漪,說道:“眉梢!向日,因故不許你知道此處,如今,卻不該再瞞你。你也來祭拜祖師!”但道漣漪見此情此景,憶起真眉梢曾提過煙兒在菩提樹上之事,現得知來龍去脈,早已腸肚如焚,恨焰怒燃。她心想:“千秋白賊子害我家破離亂!我孃親枉死,我父親孤苦,我姐妹飄零,這筆筆血債,樁樁冤仇,我漣漪如何能忘?誓讓虞契、鍾鶥血償!你一衝卻妄想讓我拜他?”漣漪心中萬分不願,然又自勸道:“此刻不能懷挾(jiā)小忿,致亂大局!暫且妥協,早晚報得大仇!”於是,她勉強匍匐上前,胡亂言語幾句,以為應付。
一行祭拜過不留,出白陵,漣漪心中依舊尋思:“而今虞契只剩下一衝,待我騙取易生匕,找到索心劈魂槍,再行下手!至於鍾鶥……”她偷瞥一眼常奇,恰見常奇正看著她笑。漣漪心中樂起,思量:“常奇啊常奇!你既對我有意,又識得鍾鶥路途,莫怪我借你之手!”
至夜,一衝以為“眉梢”伏於房梁睡熟,自悄然前往常奇下榻處,說道:“長夜難眠,特來尋常奇閒聊!”常奇笑道:“一衝必是心中有不解之事,但說無妨!”一衝笑道:“既然常奇痛快,一衝則不需兜圈。”一衝看著常奇,正色問道:“你緣何至我虞契?奇頂洞遠在西兌神皋,雲山阻隔,你絕不會是閒來遊耍!”常奇見說,暢快作答:“實不相瞞,確實事出有因!”
故事原來是如此!說那日,常奇出洞,幻現人形,正舒展筋骨,適逢一少年經過。問那少年為誰?正是藉口前往北坎神皋的之籬。當然,常奇並不知曉其身份。常奇雖然由滄竹瓊度化,且拜了滄竹瓊為師,與鍾鶥一眾頗有淵源,然鍾鶥山距離奇頂洞畢竟二百多里,且滄竹瓊常有正事,常奇亦躲在洞中修習,他們其實互相心中惦念而並不常見。鍾鶥山收之籬一事,常奇不曉;之籬乃是冥王之子這個秘密,常奇更無從得知。
之籬駕著神龜祥雲颯秋風離開鍾鶥山,於路,覺著胸悶燥熱,口乾舌焦。至奇頂溪上空,低頭看著溪清石白,聽溪風如濤,他遂落下雲頭。颯秋風祥雲的天性:動作慢,穩如山,貪睡眠。這之籬一經落下,他便消失呼呼睡去,並不理睬東西南北。之籬蹲在溪水中露出的石頭上,掬起水撲面涼爽,並未發現從洞中出來的常奇。常奇起初只以為之籬是一過路普通孩童,並未太過在意,直到之籬起身時,不留神,從衣中“咕嚕咕嚕”滾出不留的舍利血紫珠。之籬大驚,正欲下水去撈。卻是常奇這個小逗憨霎時玩性大起,“呼哧”一聲,搶先於之籬,入水撿起紫珠,衝著之籬嬉皮笑臉。
這一舉動激怒之籬。之籬絲毫不懼常奇,自抬頭,面頰尚流著水珠,雙目泛起黑光,透著威嚴,全然不再像個少年,而像是掌管千軍萬馬的威武將軍,更像是手握千山萬河的霸氣君王!常奇被那目光一注視,心內“咯噔”打顫,頓覺周身猶遭電擊,恍若內元丹被從體內逼出,唬得他那時間立馬怔住屏氣,不敢所為,不敢所言。常奇稍平復過後,心內自問:“為何會如此?他是何人?因何有這股磅礴力量?”正是常奇心驚魂慄時,之籬卻一改威怒之色,轉而滿面無辜乞憐相,央求道:“好兄長,莫要戲弄我,還我的球可好?”常奇聽了此話,如在夢中,分不清虛實真假,因方才被之籬驚著,片言不能出,只是展開手掌,任之籬將紫珠取回。
一衝聽著常奇描述,不覺驚歎:“好個威怒哀憐二重奏!那少年與紫珠,恐怕不尋常!”常奇接道:“常奇不知他懷中紫珠有何蹊蹺,但少年有那等威懾力,著實讓常奇吃驚不小!”
故事這方繼續。話說之籬討回舍利血,道一句:“多謝兄長!”他將紫珠揣於衣中,轉身待要離去,心中其實暗想:“我自有照身術可以看清,此白鬍子青年真身為我冥界白蟒靈。他既這樣輕易被我識破真身,則其道行應該不深。身為王子,當令其多作遊歷、勿要貪玩兒戲,以為他日重振冥界蓄積力量!”之籬遂回首,慢吞吞說道:“時空廣博,九皋都有好去處!”常奇不解問道:“紫珠少年!話中何意?”之籬笑道:“兄長這般清閒,不若多作遊歷,多長見識!”語畢自離去。
常奇半夢半醒,反覆琢磨,愈覺其話中另有深意,自思量:“或許,我果真該外出遊歷一番,只是該往何處?”他向鍾鶥山方向遙望去,自語:“若師父在此,可指點一二!”他繼而又思:“我西兌神皋與東震神皋遙遙相對,不知那處東方風景如何?”回洞後,常奇懶怠懈動多時,最終心下決定:“總也無事,索性作閒遊!”於是他動身,至虞契,疲累睏倦,見著遍野荒蕪,唯那悲咒紅菩提樹尚可盤臥,本欲歇息一歇,卻遇一衝棍打。
常奇看向一衝,說道:“後來情形,一衝自知曉。”一衝驚疑未定,問道:“常奇,你可看仔細了,那顆紫珠形貌如何?”常奇作答:“那紫珠,不定是何物。珍珠、貝珠、夜明珠,常奇也見得多了,都不像;瑙、玉、翠、石,亦不似。大如雞卵,圓潤溫厚,握於手心剛好,尚有溫熱,從內而外,隱隱透光,當日被陽光一照,愈覺明麗。”常奇說罷,頓頓,反問道:“一衝,你似乎對那紫珠格外感興趣,你是察覺有何不妥?”一衝心內思量:“地宮中並無煙兒曾提及的不留祖師之舍利血紫珠,而那少年偏巧有一顆紫珠!常奇又將那少年說得神乎懸乎!究竟彼紫珠是否為此紫珠,不得不讓我多心!然此事,有待查實,暫不能外透給常奇知道。”於是,一衝只答:“好奇使然!那少年可留有姓名、去處?”常奇捋起白鬍子,回答:“不曾問得。那少年著黃棕衣,面龐稚嫩無邪,瞳目漆黑,眉若刀裁,唇似塗朱,兩頰有青春之色盎然飛出。”一衝長嘆罷,說道:“那少年斷不能是普通人家孩童,他大有來頭!”常奇沉思片刻,說道:“或屬冥界,或屬仙界!”一衝笑道:“夜太深,不多叨擾,常奇請安歇,一衝告辭!”
話說一衝離開常奇下榻處,並未直接回去安枕,他獨自於夜風中步月,見彎月待晨,時而仰天沉思,時而低頭苦冥,他不解之事太多。倏(shū)忽一個念想上心頭,他徑自又去地宮白陵。
一衝點燃壁燈,圍地宮各處轉探,忽而敲敲四壁,忽而踏踏地面,而後來到祭臺前,再拜道:“祖師勿怪!徒孫兒非敢不敬,怎奈心中疑慮甚多,不得不探究清楚!”拜畢,他拾級而上,至祭臺頂,細觀那八十一級琉璃寶塔及周圍八盞九孔蓮花燈,連聲唸叨:“祖師勿怪!祖師勿怪!”
說罷,他抬手欲端起寶塔,然寶塔紋絲不動;他左右轉動寶塔,寶塔被旋動,然並未出現其他異象;他又欲端起蓮花燈,蓮花燈亦穩如原狀;繼而,他依次轉動蓮花燈,情況亦如常,並無地道暗門之類開啟。
一衝立於祭臺旁,凝神思索:“八盞九孔蓮花燈,一頂八十一級寶塔,這九件法器,暗含‘九九歸一’並‘九九八十一’兩層意,且排布對應九皋,其中必有玄機!奈何,我一時難解開!”他沉思良久,自語:“白陵,先前只有鍾鶥仙人知曉,則此處,或許是慧箬前輩為紀念祖師所造。當今世上,恐怕只有箬竹前輩知曉其中隱情!”一衝久久盯著祭臺,忽然自問:“如果,點燃這八盞九孔蓮花燈,將塔與燈按照某種玄機妙訣轉動,會發生什麼?”一衝帶著疑問離開千秋白陵,提燈前往飛仙洞。
舉燈照壁畫,他尋思:“黃裳飛仙正是慧箬前輩。白陵,必然是慧箬前輩為祖師所造;則此飛仙洞,反而言之,莫非是祖師生前離開鍾鶥後為懷想慧箬前輩所置?倘或慧箬前輩果真是祖師之妻,則祖師也當是至情男兒。然,若夫婦情深,祖師又為何離開鍾鶥,到這虞契,遁入空門?”一衝思慮再三,腳不停步,各處觀覽,比從前細緻。“我種種疑思,能從這飛仙洞中尋得絲縷答案才好!”一衝自嘆。
忽然,一陣穴風掠過,吹滅油燈。飛仙洞內霎時暗黑。卻這時,一衝發現壁畫之上,隱隱有字。他驚喜萬分,湊近細讀題字:“郎君千秋白,長眠於白陵!妻慧箬,特置飛仙洞府,相對永恆陪伴!”一衝讀畢,擦開火油棒,重新點亮油燈,便見字跡遁形。一衝頓悟,嘆道:“祖師俗世之妻,果不其然,正是慧箬前輩,則常奇之言可信。這樣看來,飛仙洞並非祖師為慧箬前輩所造,而是慧箬前輩在祖師身故後自己所造;也不是祖師一往情深,而是慧箬前輩情意綿長。慧箬前輩施法,令字句見光則消,只在完全的黑暗中才會顯現,可謂用心良苦!”
此處插敘。當年慧箬發掘飛仙洞,不僅讓小箬竹繪作壁畫,且自己密於那無相花瓣上題字。確如一衝所推測,慧箬暗施仙法,令字跡見光則消。可惜箬竹每每前往飛仙洞,總是在入洞之前便施法將洞內壁燈點得透亮,故而,她至今仍不曾發現其中隱秘。倒是一衝如有神助,偶然洞悉實情。
話說回頭。一衝恍然再思:“則千秋白陵是否也留有相似題刻?”想到此處,一衝出了飛仙洞,再欲往白陵,卻見天已泛白,自復忖度:“眉梢若醒來,尋不見我,必又擔心!諸事暫不令他們知曉,且先回去!”
一衝返回臥房,並不見樑上“眉梢”。但問“眉梢”去了哪裡?夜間,漣漪佯裝睡熟,聽見一衝出門聲,遂暗中尾隨。先是見著一衝至常奇處,漣漪做賊心虛,暗揣摩:“莫非他懷疑我了,揹著我跟常奇對峙實情?”漣漪有心靠近竊聽,卻怕暴露,只遠遠躲在燒焦的荒叢中,不知內情,心中尤其掙扎。後又見一衝離開常奇處、獨自徘徊於月下,漣漪愈發惴慄不安,自語:“莫不是他跟常奇對出了實情,正在籌謀如何對付我?”接著見一衝前往白陵,漣漪不能跟進,只在外頭等候,因不知一衝在地宮內如何行事,疑心生暗鬼,百般無可奈何。許久,又見一衝離開地宮前往後林,漣漪愈驚惑道:“這卻又是要去哪裡?莫非那日煙兒還告知其他秘密處?好你一衝,果然留了一手!”漣漪百思,卻不敢太靠近,直等到一衝出來,她想要潛入探個究竟。怎奈天已漸亮,她又斟酌:“若他回去見我不著,必加重疑心!現在還不到魚死網破時,且以我一己之力,斷然對付不了他和常奇兩個!”嘆嘆,漣漪往回趕,終究慢了一衝一步,她索性折身往常奇那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