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孫傅和蔡絛關係好,正好是個開刀的切入口,他們立即上奏孫傅所論幾乎是蘇軾的翻版,要把孫傅貶到蘄州安置,給事中許翰卻有別的意見。這位耿直偏執的老夥計,認為孫傅的觀點和蘇軾是有相同,但並沒有別的意思,不過是以事論事罷了。
更巧的是,他們在墾嶽打口水仗時,王秀正好在場,趙佶也徵求了他的意見,頭疼啊!標準的政治陰謀,他想對蔡絛開刀不假,但不想被陷入陰謀,被別人當槍使。
他權衡再三,委婉地道:“陛下,中書舍人盡職責本分,給事中勸諫也是本分,使臣入朝的確擾動地方,天下以民為本,還請朝廷能節制外藩使節。”
笑話,孫傅、許翰都是什麼人啊!明年的風雲人物,得罪了他們你還有得混嗎?好機會不如結個善緣。不過,他也是以事論事,當年蘇軾看不慣外藩使臣入朝擾動地方,但那也是事實,今天人家孫傅說的也是事實,一件事總不能兩個說法。
白時中瞥了眼王秀,他並沒有說話,有李邦彥在,他可不願輕易惹這個刺頭,反正和王秀沒有交集,又有一份善緣在,能躲就躲唄!
李邦彥看著眼王秀,淡淡地道:“陛下禁元祐蘇、黃等人,卻屢禁不住,最大的緣由就是朝廷大臣陽奉陰違,今天有中書舍人借事說話,明天就有人拿來著書立說。”
這話說的真有水平啊!王秀吸了口涼氣,總算是圖窮匕首見了,矛頭直接對準蔡絛而去。嗯,豬羊已經養肥了,到下刀子的時候了!
趙佶詫異地道:“著書立說,朕已經禁止朝野出蘇、黃等人詩書,難道還有人敢違逆不成。”
白時中看到李邦彥的眼色,心思轉動,一本正經地道:“陛下,龍圖閣直學士蔡絛,編撰西清詩話一書已經刊印,全部是當年舊黨諸公的詩詞。”
“好大膽子啊!”趙佶大怒,他沒想到蔡絛敢再次違禁,簡直在挑戰他的尊嚴。
王秀心裡暗歎,看來趙佶對蔡京是有點厭惡了,又想把宰相換換人,該說的都說了,他決不能引火燒身。
一直沒有說話的蔡攸,卻開口道:“陛下,前天御史上奏蔡絛竊弄權柄,率意自專,朝野大臣對他非常恐懼。他收攏一些倖進苟得之徒,讓他們胡作非為,氣焰滔天,這些小人為虎作倀,竟然敢羞辱執政,令人心寒,蔡絛居然信任有加,不知是何居心。”
老調重彈,無非是藉機會要殺蔡絛,連李邦彥也一陣鄙夷,他們是要打擊蔡京不假,但絕沒有殺人的心思。君不見丁晉公荊棘三千里,我輩誰能倖免乎?給人一條活路,就是自己一條退路,誰能保證不倒黴。
孫傅恨恨瞪著蔡攸,厲聲道:“執政說的大義凜然,卻要殘殺兄弟,這等心性也能輔佐天子?”
“大膽,竟然敢妄議執政。”蔡攸又驚又怒,他的那點心思你知道是一回事,說出來就是另一回事,則能不讓他氣急敗壞。
“退下。”趙佶見孫傅無禮,氣的三尸神暴亂,幾乎從御座上蹦起來。
“我不屑與此獠共事。”孫傅向趙佶作揖,然後對蔡攸拂袖,堂堂正正退下。
蔡攸是氣的臉色鐵青,對孫傅起了必殺之心。
“陛下息怒,臣以為孫大人無罪。”正當眾人各有心思時,王秀出人意料地說話。
這個時候出頭,王秀要幹什麼?白時中、李邦彥都驚訝地看著王秀,他們心底全生出不詳的念頭,王秀這段時間太低調了,面對蔡絛的打壓也無動於衷,會不會是。
趙佶眉頭微蹙,淡淡地道:“卿家待會再說吧!”他認為王秀可能要為蔡家求情,並不想王秀被捲進來。
王秀異常堅定,朗聲道:“臣非說不可。”
李邦彥目光復雜,白時中無動於衷,蔡攸幸災樂禍,許翰也驚訝地看著王秀,絕沒想到王秀的硬氣。
趙佶無可奈何瞪了眼王秀,道:“說吧。”
“陛下,臣認為孫大人和蔡大人不能等同而論,蔡大人不顧陛下禁令,私自編輯西清詩話,是有意為之。孫大人為外藩使臣沿途勞民,這是公事,無論誰擔任中書舍人,只要心中有天子社稷,都會建議陛下約束地方勞民,無意之舉怎能說是效仿別人。”
王秀瞥了眼蔡攸,沉聲道:“如果以罪處罰孫大人,恐怕外人說陛下修建墾嶽,是在效仿商紂,卻不知陛下是彰顯天朝一統氣象,聚攏八荒六合氣運。”
整整的一顆重磅炸彈,讓李邦彥、蔡攸等人目瞪口呆,白時中咂咂嘴沒有說話,他既然和王秀有段善緣,也沒必要為這點破事交惡,不是有蔡攸這冤大頭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