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竟看到太子推門出來了。他的神色極為憔悴,頭髮也亂了半邊,木楞的目光只向四周直瞪,腳步也不太見穩。
“太子,您是要回宮?”沈總管急忙迎上去。
“公公……我一切都好,叫父皇多保重。”說罷,他拍了拍沈竟的手臂,慢慢走下階去。
“稟介尚書,兩位大人,”一名小吏側身擠進了房門,向介文武倒頭就是一拜,“我打聽過了,太子已從內苑回宮了,臉色貌似不太好。”
“嗯?!”介文武驚慌地站起身來,望了望旁邊的劉冕、陳同袍二人。
“你先退下。”劉冕嚴肅地吩咐道。小吏磕過頭,即俯著身子退了出去。
“劉老尚書,皇上莫非真要拋棄我等?”介文武捏著嘴唇,擔憂地問。
劉冕也發覺出了危機,連聲嘆息道:“定是藍淵他們過於著急,教太子說了些沒準的話……聖上如果是正顏批駁,那還較好;若是發了雷霆之怒,難保會有滅頂之災。”
介文武頓時坐不住了,站起來說:“事急矣,我等只好到禁前伏闕,諫請皇上決斷了!二位,你們各自拿來那份奏書的抄本,同我一起去!”
陳同袍聽罷,忙摁住了他的肩頭:“介大人應從長計議,和劉老商量出一個良法才是,千萬不得莽撞。”
“陳大人!”介文武一把撇開他的手臂,“我知道你素來穩重,可事情已經鬧到這步田地了,皇上的心意焉得挽回?不如血拼一場,說不定就能嚇住那幫柳黨!”
陳同袍堅決苦諫:“介兵部,皇上畢竟是心思縝密之人,雖說與太子言事不協,但並未匆忙下詔,說明還在觀望;您這樣做,完全是拉著皇上下水,陷天子於兩難之中。”
介文武捋著鬍子,細想片刻,又慢慢地坐了回去:“共胄此言甚是。但太子究竟遭受了什麼,我們現在還不清楚,需再向那邊問一問。如果情況比預想的嚴重,就絕不能坐以待斃。”
“嗯,做兩手準備,總是件有利無害的好事,”劉冕微微點頭,轉而望向陳同袍,“共胄意下如何?”
陳同袍深知不妥,但見他兩個都拿穩了主意,自己一個侍郎不好多說,便附和道:“兩位前輩高瞻遠矚,未雨綢繆,同袍豈敢不從。”口中說著,腦子裡已經在想抽身之計了。
“那好,本官這就派人去趟東宮。”介文武說著,即將門口的書辦叫了進來,備細吩咐。
一輪明月正悄然升到人們的頭頂,散落下來的光芒愈發見得皎潔。儘管使得昏黑的世界多添了一絲清冷的光亮,但這裡的所有人都知道,夜更深了。
轎子在東宮的大殿前停下,護衛們手中的燈籠都熄了,挺立在扶手兩旁,凝視著月光灑向的那節臺階。
太子掀開黃簾,先將身子一低,把雙腳在地上踩實了,方才走出來。
藍淵就在殿門前候著,用心瞧那臉色,卻在月光底下瞧不出來。
“我們進去說。”太子冷冷地吩咐一句,徑直走進側間的暖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