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龍在宣化住了一陣,對邊關事務可謂瞭解。不知可有主意破此危局?”鈕遠見他終於表了心跡,便連忙相問。
“下官深為懷疑石都督有貪贓之嫌。”
“怎麼說?”
“他之前說過,戶部給宣化撥了鑄炮費,具體數字沒交代,但定的是造四十門大炮的錢。我先前派過人回來,但大抵已經走了;不過沒關係,奉相可以親自找戶部核對,若有一處差異,則可問石一義貪贓之罪。鐵證如山,諸臣就沒有反對的理由了。”葉永甲將本來的想法重新調整了一番。
鈕遠聽罷,雙眼凝滯了一瞬,方才作笑道:“廷龍這主意妙絕,接下來的工作更需倚仗你了。”
“帶進來。”
陳同袍一聲令下,見兩個家丁架著一個身材矮小的男人,把他拉到室內。
“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小的只是石一義府上的奴才,與這朝堂政治毫無干係,我什麼都不知道!”僕人跪在地上,哀嚎哭訴,連連向陳侍郎擺手。
“你不要慌張,我只聽你是石都督的部下,故而有意相助。因怕你不肯就範,才用此下策,勿怪。”陳同袍示意旁人扶其起來。
“您和他們……不是一夥的?”僕人漸漸站起,疑惑地問。
陳同袍輕輕搖了頭:“哪有什麼一夥之說。大家都想為朝廷出力,盼著國家好,並未拉幫結派。有些人或許暫時與我政見不一,但也有改變態度的時候。切莫把道理看淺了。”
“小的愚笨了。”僕人只覺說錯了話。
“你回去告訴石都督,就說:柳相一再推遲決定,諸臣的反對聲音很多,葉永甲一時半會兒走不開,讓他放心做事。”
僕人將這句話喃喃唸了幾遍,便拱手道:“小的牢牢記住了。”
陳同袍又馬不停蹄地去往戶部,見了尚書,即說:“高大人託我來囑咐您,戶部經常承擔軍隊的籌費,萬一與邊關核對有差,朝堂之爭端將會再起。如今奉相權力甚熾,尚書應早早查證舊文,以免他藉此生事。”
戶部尚書輕蔑地哼了一聲,捋著鬍鬚笑道:“陳大人還是年輕,我們對此遊刃有餘,不必有如此擔憂。他鈕遠豈能料事如神?我們可不膽怯!”
陳同袍心中早已有了盤算,並不過多規勸,全然順著他的意思:“大人胸有成竹,真叫晚輩慚愧。不過最好小心為上。”
“嗯,我省得。你回去交差吧。”尚書請走了客人後,還在園中嘟囔:“大驚小怪……”
太陽尚未落山,那名受命來京的僕人快馬加鞭,飛馳過了城中的官道,向宣化趕去。其實他還有一位同路人,卻比他先進了宣化。原來這位就是葉永甲先前派走的心腹,不巧與葉永甲擦肩而過,已經將東西送了回來。
蔡賢卿取回了自己的銀子,把木箱開啟,裡面塞著一張紙條,寫著使者蒐集到的證據:‘戶部前後共敦促宣化造炮三次,撥銀八千六百一十二兩,遠遠超出四十門的價錢。另外,石氏又請求更替盔甲之費,拿了一千兩銀子。’
他見信大喜,獨恨未能及時令葉永甲知道,只好將紙條放到床頭。那新來的銀子他不敢亂用,悉數賜予前番立功的軍士,以激勵他們繼續心向朝廷。在他幹完這一切後,天空亦逐漸步入了昏暗——石府的僕人回來了。
石一義現借住在副都督公署內,那僕人從綏狄沿路而來,雙腳剛踏過門檻,內院裡瞬間燈火通明,猶如白晝。
“怎麼樣了?可打探得一二結果?”石一義趿拉著鞋,興沖沖地走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