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撫大人不棄賤地寒酸,特來赴宴,下官招待不周,慚愧之至。”知府看了看桌上的一席十多盤的菜餚,“望鄺巡撫饒恕下官之罪。”
鄺昌哈哈大笑:“這點東西是少了些,但本官素以廉政聞名,不計分毫,焉敢怪罪?起來吧。”
知府和陳同袍對視兩眼,面露苦澀。他走到學政身旁,悄聲嘀咕兩句,便轉過身說:“下官尚有一篇詩文相賀,敬獻巡撫,以助氣氛,如何?”
巡撫點了點頭。
知府旋即誦了一首詩:“桂庭多涉事,行坐若玄淵。百賀溫餚下,尊階萬拜前!”
眾人迭聲大叫‘好’,都來給鄺昌敬酒,鄺昌微笑應付,一時熱鬧起來。
喝了一大會兒,巡撫不勝酒力,臉已經紅了大片,將酒碗一摔,嘴裡時不時迸些粗話,知府忍無可忍,直咬著牙,雙手暗暗地攥成了拳頭。
“陳同知,這種長官你也伺候的起!”知府將陳同知叫出了屋,恨恨地說,“這些軍官出身的莽漢,若不是沾了柳鎮年的光,他們豈敢對本府吆五喝六?!”
“我看學政的臉色都不好看……”陳同袍勸慰道,“但所謂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大人洪水之量,忍一忍為上策。”
“唉!”知府一跺腳,嘆息不已。
“什麼事?”陳同袍看拐角處跑來一位慌慌張張的官吏,上前問。
“快叫知府大人回去,鄺巡撫說找他有急事。”那人焦急地說。
知府聽了,估計不是好事,急匆匆地回到裡間。
“他媽的,那知府磨磨蹭蹭的,什麼時候來?”
知府聽到這粗獷的罵聲,只嚥了口唾沫,不發一言,便掀開簾子進去,不得不陪一副好臉色:“巡撫大人,我去了一趟茅廁,耽擱一會兒,實在對不住了。”
巡撫吐出一口酒氣,說道:“正好當著學政大人的面,我和你講幾句。我這巡撫可不是鬧著玩的,是朝廷正經派下來的!我剛來時去巡撫衙門,那裡破舊不堪,屋房也沒幾間,你倒好,自己的衙門卻裝飾起來。這如何顯我的權威?豈不是成心作祟!”
滿座之人本還嘻嘻哈哈地說笑著,此刻皆戛然而止,見知府跪在地上慌答:“巡撫衙門近年才搬來江都,自然需待修葺,巡撫大人息怒。”
巡撫一摔酒碗,喝道:“要不這麼幹吧!我住你的知府衙門,你移到那破地方去。”
知府和學政面面廝覷,後者則無奈地搖搖頭。
“下官明白,明天就搬,明天就搬。”
巡撫推開桌子,從知府面前走過,“算你有些識相……”搖搖蕩蕩地去了。
耳邊登時一陣譁然,眾人竊竊私語起來。知府倍覺羞愧難當,臉上像是遮了一層灰,亦隨之趨步離開。
“看他這光景,來者不善啊。”學政跟在一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