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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識舊、移基(一) (第1/2頁)

大清河水經由濼口,只眺望了一眼濟南城便奔騰而去。那座老城的城門一開,幾個身騎高頭大馬的軍兵便飛似地賓士而過,兩旁青瓦灰磚的民居里閃出許多百姓,鬧哄哄的,打破了青灰色的平和安靜。但那幾匹馬絲毫沒有顧盼之意,幾雙眼睛全神貫注地看著前面彎曲的岔路口,石板上只留下咯噔咯噔的蹄子響和揚起的塵風。他們直到一所碧瓦朱甍的府地前,將馬脖子上的轡頭狠力一拉,隨後雙腳脫蹬,利索地從馬上滾下來,為頭的在袖套裡揣出一張紅紙,看著府邸懸的“葉府”兩個大字,一邊大步地前去拉門環,提高了嗓門大嚷道:

“葉老先生高升!恭賀葉老先生!”

那大門隨即開了,幾個人看見一位年紀四十上下的中年人正整著衣服。那人一拉袖口,雙手抱拳,大步越過門檻,走上前說:“諸位自京師而來,一路風塵!”

為頭的端詳他的模樣,身形倒不算胖,烏紗襯著一張方正的臉——認定此人便是掌管葉府的葉隆老爺。

“諸位必定十分勞累了。請到齋中一敘!”

葉隆領著這些人穿過正堂,走過一小段甬道,才到葉隆接友讀書的處所,揚頭一看,書齋的大匾金字銷去不少,但仍能歪歪斜斜看出是“活水齋”三個字。

那為頭的卻站住,把手裡的紅紙一拆,裡面貼著一張誥書,葉隆一看,立即跪下來,待念過一遍,他便起身拿了誥書,盯著上面的聖蹟,眼眶裡不禁奪出淚來。“先皇崩後,隆悲痛至極,料想我一世為皇上,不求朝廷報答;我於新皇無恩,竟如此厚加賞賜。天恩浩蕩,隆擔當不起!”說著,他慚愧似得低下頭去。

“皇上以孝治天下,聞老先生為兄長守孝,竟三年不仕,才決心起用。這也是因老先生的德行。”為頭的寬慰他說。

“唉,”葉隆嘆一口氣,“說起吾兄為朝廷幹事多年,在職身死,但仍然沒有贈諡……給兄長一個諡號,這也是葉某的一大心願,不過不敢上稟求諡啊。”他突然抬頭望向那幾人。

“此宅邸我葉家代代住了快百年,已然失修。若亡兄得了個諡,可將此地修做先兄的祠堂……”

那幾個人看葉隆這麼說,忙回應:“我等回朝,定會幫您說句話的。”

葉隆這才坐下,隨手取了帕子擦臉。那幾個人坐在那裡吃茶,忽然見葉隆把眉一皺,嚴肅起來,登時扔下帕子,歪過身子與一個下人說:“客人們都在這裡喝茶,他怎麼人影都沒有!你讓夫人叫那個逆子過來!”

那幾人立刻放了茶,“老大人,不要再勞煩公子出來了,我等告辭了,告辭。”作了個揖,就要走。葉隆也不攔著,送了一程,就板著臉回來,一直走到活水齋前,雖低著頭,可眼一掃便看見他兒子。

“你站著幹什麼?朝裡來的差人早走了……剛才他們敲門的時候就叫過你,你比我還忙不成!”一邊看他,一邊甩衣服坐下,又看見自己的夫人就站在一邊,朝著他看,不敢出聲。他只得勉強一笑,“你先走,我說他幾句,沒啥大事。”

這是葉隆第二個兒子,誕於丁酉。長子喚作葉長維,養到約五六歲就死了;當次子出生時,葉隆還沒有中進士,正準備借這孩子的出生給自己帶帶喜氣,便取了永甲做名字。所謂甲者,乃榜上有名之意。葉隆又給他想了字,便叫廷龍。葉永甲及十六歲之時,葉隆就忙不迭給他兒子捐了監,就等著下一次鄉試。

彈指兩年,如今葉永甲脫了稚氣,長得越見英秀了。只見他麵皮白淨,五官端正,鼻樑高挺,一對乾淨的劍眉,本來是一副正氣凜然的模樣,可惜眼睛裡卻透露著一股憂鬱,叫人頗覺沉悶。

“跪!”葉隆的臉唰地沉下來,“朝廷裡來人,你本應出來見一見,卻連影兒都沒有!這禮數不全,我是怎麼教你的?”

葉永甲跪在地上一聲不敢吭,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說:“交了秋兒子就要去考,不得不多讀……”

“你平時不讀,今日就差這一會兒麼!”說著將眉一橫,揚起手來;葉永甲趴在地上不敢躲閃,忙道:“父親不要因小事動怒,傷了肝氣,兒子定下不為例!”

葉隆遂將手一收,兩隻手轉而伸到椅子把上,“說這些有何用?你整日在那死讀書,也該歷練歷練才是,好繼承家業。啊,正好咱家要購新宅,你去……齊河縣幫咱家看房子,若入得了你眼的,將圖送還給我看;沒圖的,你以文概之,不可有半些虛假,聽明白麼?”

“兒謹遵父命……”

“你站起來罷,又沒有什麼大事。”葉隆道。

葉永甲先伸去脖子看他父親的臉色,後才猶猶豫豫地站起來,但卻有些站不穩。深作了兩揖,又看了看葉隆的臉色,便鬆了口氣,轉身要走。

“慢著,你和你師父一塊去。”

葉永甲唯唯聽命,他知道父親口中的這位‘師父’,是家裡的一個奴才,姓成名從淵,字浴舜。祖父是山東一帶有名的才子,因連結前朝皇室,意圖造反,不服新朝而被殺,子孫悉數貶為奴隸;父親因此到了葉家,成從淵便跟隨父親居住,喜愛文學,頗有祖父之風。他雖然也是奴才,但因肚中的學問而被葉老爺青睞,故地位自然與其他人很是不同。他在葉家呆了四十年之久,威望自然不言而喻。葉家趕走一個先生後,就讓他充當葉永甲的老師,葉公子亦十分敬重他,與其父一樣,從未將他當奴才看待。

葉永甲大步拐過角門,在正門那裡撞見了成從淵,看見他彎著腰,樣子極為謙卑,但掩蓋不住他那如經筆描過一樣的粗黑長眉以及那寬大的前額,顯得面相非凡。待他抬起頭來,一雙眼睛忽清忽濁,絕不能從那兒猜度他的心思。

成從淵頓頓喉嚨:“爺要去看房子,不知用馬麼?”他聲音很悠長,不緊不慢地道。

“成先生,用馬。”葉永甲語氣極為平和。

“好嘞。”成從淵拍了一下他肩胛。

到了大門口,有兩個下等奴才牽來兩匹馬後,便退在一邊,葉永甲一招手,兩人道了聲‘是’,才敢回去。成從淵則一邊給馬套著籠頭,一邊說道:“爺呀,我不過是你家的奴才,老爺看我肚子裡學問還算過得去,正好做了個省錢的法兒。你當我是什麼師父?終究還是使喚的奴才!”他爽朗一笑,一把手就將葉永甲拉上馬,自己於後跳上馬去,舞起鞭子:“爺您可是這家未來的主兒,得把誰尊誰卑、誰主子誰奴才搞明白!”說罷,扯開嗓子大喝一聲,那鞭子又響了兩下,兩匹馬便同時跑了起來。

……

“籲,籲。”成從淵自馬上下來,左手拉轡,主僕二人不到半日便進了齊河。這地方並不富庶,一路的區坊都是土色的矮房,讓葉永甲正眼都瞧不上。成從淵見這窮地方的確無一所能看的,仰頭又是毒辣的日陽,便和葉永甲道:“爺在這看也沒意思,先去肆坊裡歇一會兒,若打聽有好房子,咱們再去不遲。”

葉永甲點點頭,準備順路去一間茶坊裡歇歇。這間茶坊本就破舊,裡面又有幾個拿扇子的閒人喝茶亂扯,頓時覺得人擠成一堆,十分嘈雜,但勉強坐得開、說話也勉強聽得見。成從淵從口袋裡托出幾吊錢,從一吊裡撥下十多枚發黃的舊銅板,落在手心吹了吹,站起身去付茶錢。葉永甲無事,側過身去,聽那幾個閒人說話:

“前頭那書塾什麼時候弄起來的?”

“前幾天的事。據說是一個年紀二十五六的南京人來這建的。他還整天說一些瘋話,教的東西也不倫不類的,什麼百家之論、詩詞歌賦、今文古法,無所不包。聲言‘正心正道乃儒學之本,言事言時述改革之要’,還列了十多項本朝弊政,八條改革之略,想著將他的道理傳播各省,一動天下……”

“做夢!依我看,老實本分教些對科考有益處的才好,去學別的也當不了官,掙不得錢,人還瞧不起。”

“所謂‘士農工商’,他們做不了士大夫,也不能像俺們操鋤頭,真成無用之人了。”

“南京人……”葉永甲聽閒人一說,登時想起什麼似的,顧自尋思。轉過身子時,成從淵早把兩小盞茶輕輕地放在桌上,推到葉永甲這邊。葉永甲拿起茶,抿了幾口,淡淡的沒什麼滋味。

他低聲與成先生說:“我去前面學塾看一看,您慢慢喝著。”說完,就順手指了指。成從淵一臉茫然,問他:“什麼學塾?沒事蹦出這一句來。”葉永甲笑道:“那幫人說前頭蓋了間學塾,是一個南京人辦的;聽他們說的,倒像教我的那衛先生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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