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少女被老者那張寬大袖袍拂飛,肖塵眉毛都擰成了一柄劍,他驀地躍起,在半空中接住了少女的身體。
他抱著少女,穩穩落在擂臺之上。
“老東西。”肖塵牙縫裡冷冷擠出這幾個字,抬頭望向樓臺上的蘇家老祖,眼裡是無盡的怒火。
蘇家老祖“失手打死族中弟子”的事蹟,雖然在族裡是禁忌,任何人不能談論,但鄰里坊間總會傳出一些風言風語,肖塵也有所耳聞,只是沒想到個老東西,竟然會對一個少女弟子動手。
“咳咳……”
聽到懷裡的少女咳嗽,肖塵收回視線,看著蘇雨桐略微蒼白的面容,擔心問道:“雨桐,你沒事吧?”
蘇雨桐氣若游絲:“我……我沒事,別管我了,你趕緊……趕緊跑吧,他們會殺了你的。”
肖塵愣了一下,眉頭微微皺了起來,少女只是說了幾句話,彷彿就已經耗費她大部分的精氣神一樣,那張美麗的臉蛋看上去已經煞白得毫無血色。
他拿起少女的手,感覺像是握著一塊冰,“怎麼……怎麼會這樣,你受傷了嗎?”
少女欲言又止,只是輕輕搖頭。
她臉上掛著一絲淺淺的笑容,像是某個小小的願望得到了滿足,只是笑得有些吃力,也有些哀傷,像是春天裡最後一朵即將凋零的垂絲海棠。
她覺得自己這輩子也許很多願望都實現不了了,父母離世的時候她只是一個六七歲的孩子,後來各種陰差陽錯流落到了這座萬里之外的小鎮,被蘇家收養,但收養她的二長老早已不在人世,如今自己被當作家族利益聯姻的犧牲品,再沒有人能夠護著她。
還能再看到肖塵,說明自己之前的擔憂是多餘的,她已經很滿足了。
她看著少年的眼睛,忽然很想伸手去摸摸他的臉,可她感覺抬起手來的力氣都沒有。
沉吟半晌,她只是覺得精神略微恢復了一些,喃喃道:“小時候徐凌叔叔常說‘事在人為,人定勝天’,父親反駁他說‘人是無力與命運抗爭的’,當時聽不懂,現在漸漸懂了。”
肖塵問道:“你原本姓徐?”
“我姓葉,徐凌叔叔……他是個很有抱負的讀書人,只是當時有些落魄。”說到這個名叫徐凌的讀書人,少女眼中似乎恢復了些許神采,她微笑道:“不過他膽子很大,當街攔下父親的馬車,大談他的治國經邦之道,還說什麼重武抑文不可取,聖人教誨不能忘,被侍衛拿刀架在脖子上也停不下來。父親覺得這個人很有趣,就一直把他留在身邊。”
“後來鄰國上千名劍修一夜之間攻破了城池,父親笑著說:聖人教誨我沒忘,但你現在都看見了,筆桿子守不住城啊,還得用劍。也許他信仰瞬間崩塌了,當即扔掉手中書卷,抓過父親手中的長槍就要衝上去守城,父親拉住了他,讓他帶我走,命令我們一輩子都不能再回玄靈洲。”
“一年後,我們還沒走出玄靈洲邊境,卻遇到了當地的幾家修行宗門混戰,我和徐凌,也在戰亂中走失了……”
蘇雨桐氣息很弱,卻一口氣說了很多,像是現在不說以後就沒機會說了似的。
肖塵打斷了她的話:“你先休息一會,我說過,即使拼了這條小命,也要幫你贏下這場比賽的,同樣的,即使拼了這條小命,今天我也要帶你離開。”
“肖塵,我……我可能不行了,你如果能自己走,就別管我了。”少女說道。
她說得沒錯,也不知蘇家老祖修的是什麼功法,蘇雨桐只覺丹田氣海之中的元氣此時正在一點點潰散,她感覺元氣潰散殆盡之時,自己大概會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