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低頭看了一眼小男孩,深邃的眼神中滿是柔情,最終那緊握長劍的雙手還是鬆了開來。
苦苦支撐的高大身軀也忽然毫無徵兆地“撲通”一聲栽倒在地,濺起一地的塵埃,也擊打在了小男孩那幼小的心靈上,正如同一座偉岸的山嶽,就這麼始料未及地徹底崩塌。
“大叔…你不能死啊…你不能丟下小憂啊…嗚嗚…”
小男孩死死地抱著中年男子,撕心裂肺地呼喊著,似是以為這樣就能把對方喚醒一般。
然而這只是枉然,中年男子仰躺在塵土裡,渾身散發著冰涼的死氣,生死未知。
悽清的黑夜冷漠地注視著眼下的這一切,正如它所見證過的春去冬來。暗月當空,幾顆昏暗的星辰透過薄霧一閃一閃地眨巴著眼睛,在它們的眼中從來只有冷漠,沒有憐憫。
忽然,就在這時,風停了,霧散了。四周陰冷的空氣突然凝固,遠方天際剛還眨巴著眼睛的昏暗星辰也突然消失了。
曠野上空,除了小男孩斷斷續續的抽泣聲,周遭的一切突然靜止,靜得有些令人毛骨悚然,連那黑袍人突然之間也沒有了任何聲息。
“這xx鬼地方,還真是涼得讓人有些受不了呢…”
伴著一聲憊懶的低罵聲從遠及近,一道潔白無瑕的身影自夜空中倏然飄落了下來,正如同黑夜中突然亮起了一盞璀璨華燈。
來者是一個身穿素色錦袍的青年,他一襲長髮如瀑,發白如銀,手持一支流光溢彩的古簫,身形丰神如玉,面容俊秀儒雅,即便一副慵懶模樣,也不得不讓人驚為天人。
他站在不遠處,淡淡地看了一眼小男孩和仰躺在地的中年男子,俊眉微微翹了翹。然後又轉頭看向此時如同泥塑一般立在那裡的黑袍人。
他一邊把玩著手中的古簫,一邊似笑非笑地踱步走過去,道:“本公子還真是有些看不慣,在這大晚上還帶個帽子裝神弄鬼的傢伙呢…”
走到近前,他指尖一挑,黑袍人的笠帽在轉瞬之間便碎成了粉末,也終於徹底露出了真正面目。
只見這黑袍人原是一個眼眶深凹,形如枯槁的老者,如若不是五官俱在,旁人見了似乎還真以為是某隻從幽冥鬼府中爬出來的妖魔鬼怪。
白衣青年饒有興致地打量了一番,看到老者眼神中依然保持著一副活見鬼的神色,他不禁撇了撇嘴,一臉厭惡道:“別用這樣的眼神盯著我,本公子縱然長得玉樹臨風,但也不是你這種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想看便能看的。”
話音未落,他雲淡風輕地甩了甩衣袖,頓時一團白色霧氣自其指尖散出,瞬間籠罩住老者。
老者那雙深凹的眼睛在轉眼間變成了一個幽深的血洞,血洞“汩汩”地往外冒著血水,淌得滿面,本就滲人的模樣現如今更是令人心生膽寒。
不到數息時間,老者整個身體在白色霧氣中漸漸消融,如同化雪般,最後化作一灘白色灰燼。
“哎…都說好奇心害死貓。”
白衣青年一臉厭惡地自說自話,似是在懊惱不該揭開了對方的笠帽,他甩袖轉身,徑直走到小男孩跟前,從頭到腳仔細打量了一陣後,一改之前的憊懶模樣,道:“小娃,你可是叫吳憂?”
小男孩怔怔地望著眼前的這個俊俏青年,他自小就跟著中年男子浪跡天涯,見過太多這樣的腥風血雨,倒也就沒有受到多少驚嚇,他看了一眼身邊的中年男子,略微遲疑了一下後,答道:“是的。”
“年齡和名字到是沒錯…但資質稀疏平常”白衣青年眉頭微微皺了皺,似是在喃喃自語。
他又低頭看了一眼此時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中年男子,俊眉卻是皺得更緊了些,他思索了一陣,最後袖袍一甩,道:“罷了,你跟我走吧…”
叫作吳憂的小男孩頓時急了,幾乎是想也沒想“撲通”一聲拜倒在白衣青年的腳下,雙手死死地抓著對方,淚眼婆娑央求道:“不,請大哥哥救救我大叔吧,我不想大叔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