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劍陣化虛為實,一把把冰質長劍閃耀著一圈圈光暈對著黑白無常直直的射去。劍陣在前,駱天在後,舉著短劍的胳膊竟是和冰劍夾在一起,風聲滾滾中,好似已經分不清了哪是駱天,哪是長劍。
黑白無常兩兄弟眉頭緊緊的皺起,本是純真的眼睛爆發出一股奪天的異色。他們見慣了廝殺,也見慣了死人,但是從來沒有哪個臨死之人會像面前的炎子一樣撼動他們本已漠然的心神。他們不怕炎子,炎子的修為僅僅只是武道中期偏上,他們兩兄弟心意相通之下,就算武道巔峰強者亦是有幾人被拘在他們的銅環之下。
可是,就在這一刻,駱天好像成了猙獰的野獸,他們居然第一次成了獵物。
可笑,可笑之極。黑白無常同時壓下心中的那一抹悸動,他們活著便是為了殺死炎子,這不僅僅是他們的使命,更甚至已經成了他們的生命。
銅環在手中微微一搖,卻是在瞬間迸發出一種駭人的光芒。衝刺的冰劍被銅環在半空中擋了下來,但黑無常的面色卻是為之一怔,哪還有一絲可愛的模樣?冰劍只是微弱的晃動了幾下,居然,沒有碎。
一時間,卻是更多的冰劍刺來,銅環甩動的次數越來越快,早已經沒有了環的形狀,空中只是跳動著幾許黃光。黑無常矮小的身子最終還是向右跳開,他發現這一次的炎子無疑要難對付的多。他曾見識過炎子的琉璃劍陣,也正是因為上面粘有琉璃的味道,他才最終確定了炎子的身份。
可是,這一次的琉璃劍陣有些不一樣。沒有了層層搖盪的水珠,沒有了清涼的絲絲溼氣,一把把固定形狀的冰質長劍,上面傳來的卻是無盡的寒意。他不得不躲開,因為這一次的冰劍實在是太過堅硬,他的銅環只能阻緩冰劍的速度,卻無法敲碎冰劍。手中的銅環再次一揚,黑無常後退一步,臉上涼涼的,流下一道鮮紅。
就在剛在,他的銅環終於敲碎了最前面的那把冰劍,冰劍劍身已碎,落了一地的冰屑,卻還有一把冰質的劍柄劃過了他的臉頰。就連劍柄,都凌厲了許多。
然後是更多的冰劍襲來,黑無常不斷的後退,臉上的傷痕亦是越來越多。
白無常沒有理會那些寒意凜冽的冰質長劍,但他的雙眼還是暮然一凝。因為在冰劍中,他看到了一把短劍,那把短劍上結著斑斑的鏽跡,此刻卻是好像加了一層薄膜。那是劍氣,虛無縹緲的劍氣。
短劍如流星般在空中快速滑下,順著白無常跳動著的眼眸,在他的心口上打了一個劍花。銅環早已護在心口上,但白無常還是後退了兩步,因為那把短劍上的力氣實在是太大,要比之前大得多。更加讓他難以置信的是,竟然有一絲劍氣鑽進了他的毛孔,在他的肉身中攪動了起來。劍氣並不是太強,白無常很快就將其壓制住了,但他的心裡卻是不再平靜,因為他在炎子的眼裡看到了殺機,那不是臨死之人垂死掙扎的殺機,那居然是最單純也最凌厲的殺機,炎子不再躲避逃命,炎子想殺了他。
駱天胳膊一酸,因為白無常那後退的兩步,他的力氣慢慢的洩了。但他卻沒有撤回短劍,他不能退,更不想退,師尊被囚,他已經沒有了退路。這一次,他要撕下一切的偽裝,他要酣暢淋漓的戰鬥,他要前進,再前進。
短劍由上轉下,在白無常的胸口前繞了一個圈,再次刺向了白無常的左肋。既然不想退,那便盡情的殺吧。
黑無常的銅環上漸漸冒出一絲絲的黑氣,已經不再是單純的黃色光芒,黑氣在銅環上慢慢散開,就好像是一小片黑霧飄蕩在半空一樣。冰劍已經碎了一地,但光幕前的琉璃盾還在運轉,還在衍生出一把把長長的冰劍,在空中飛起數道筆直的線,然後他的銅環再次揮舞。順著一個空檔,黑無常朝著左前方微微一瞥,卻是驚奇的發現白無常居然也退了兩步,那把鏽跡斑斑的短劍就像夏日裡薄薄的蟬翼一樣緊緊地黏在白無常的身上。
好厲害的炎子,好恐怖的炎子。以武道中期偏上的修為逼退了白無常,居然還有精力運轉琉璃盾幻化琉璃冰劍來進攻自己。這一刻,黑無常真真正正的體會到了炎子的可怕,他的心裡已經不再是單純的漠然,還有一種對於對手的重視。“有多久沒有重視一個對手了?”
黑霧下的琉璃冰劍漸漸的遲緩了速度,黑無常的銅環卻是在縱橫捭闔間慢慢的多了一些遊刃有餘。感受到琉璃盾上傳來的一絲虛弱,駱天的腦海中彷彿有一把尖針在刺著自己,那是念力消耗過多的後果。
但是駱天,不在乎。
琉璃盾再次飛速轉起,琉璃冰劍的幻化速度越來越快,半空中早已看不到劍的影子,只餘下了一道道飛起的風聲。
黑無常的臉色漸漸少了一絲紅潤,多了一些蒼白,銅環上的黑霧卻是慢慢匯聚,竟然開始轉為實質。只見黑霧中的琉璃冰劍上多出一條條刮痕,傳出一陣陣“啪啪”的響聲,銅環再次撞來,卻是隻剩下了一地的冰屑。
駱天的腦海更痛了。但是,他還在咬牙堅持著,他必須堅持著。瘋狂的打鬥中,他的冷靜慢慢恢復,他可以拼命,但絕不可以愚蠢的送死。
哪怕不能重創黑無常,琉璃劍陣也必須緊緊的拖著他,就算是累也要累死他。黑白無常絕對不能靠在一起,不要說駱天沒有把握單憑一把短劍挑戰兩個銅環,心意相通之下,黑白無常的戰力絕對是成幾何倍數增加。
白無常的銅環再次擋開駱天的短劍,卻是順勢向前一步敲向駱天的腦袋,駱天腳尖點地,在半空中一個回身,避開了銅環。身子還沒有完全擺正,不知是駱天的袖間還是手上猛然向後面飛快的甩出一道綠芒。綠芒在空中迅速的劃過,居然沒有引起一點風聲。
只見琉璃盾上不再是單純的白色,在旋轉的圓面上,竟然遊蕩著一片蒼翠的葉子。波浪蕩起,葉子隨浪翻動,猶如湖中的一片細舟。琉璃冰劍再次生成,劍刃上多了一抹綠色的光華,穿過空中,進入了黑無常身前的黑霧當中。
黑霧蒸騰,似是發出“吱吱”的聲音,猶如燃起的烈火一樣。黑無常驚異的發現,那把冰質長劍居然順利的穿過了黑霧,甚至還在自己手中的銅環上輕輕的敲了一小下,下一刻,冰劍已經來到了面前。
在進入無極圖的石門後,駱天和常寶兒曾經路過一座空蕩蕩的樓閣,也就是在那裡,駱天遇到了四北閣的向佑,順手給了他一劍。駱天本以為在小樓中,自己根本就得不到有用的東西,就在他失望的步出小樓時,卻在小樓底座的石階上陷入了一場迷濛。在那裡他看到了一個方形的古木盒子,在古木盒子的正中央有一片綠葉,那片綠葉就好似在等著他一樣,從此深深的印在了他的身上。
駱天一直都在猜想,或許,那是孔雀的禮物。
半空中的駱天沒有再次回頭,而是以一種背對著白無常的姿態將短劍倒提著貼在自己的右肩部,那裡有一隻旋轉的銅環。白無常欺上身來,左手抓住銅環,右手便是隔空一掌拍向駱天的胸口。但他的掌終究還是拍斜了,只是打在了駱天的衣裳上,他沒有想到駱天不退反進,居然不管不顧他的右掌威脅,反倒再次提著短劍貼到自己的身前對準了自己的喉嚨。
他難道真的不要命了?
駱天眼中的血絲還在積累,兩雙眼睛看上去已經佈滿血紅,哪還有一丁點兒的白色。短劍沒有成功的刺進水無常的喉嚨,卻是突然間左胸一痛,隨即整個身體已經倒飛了回去。
水無常的右手沒有抽回,而是在駱天的右胸上狠狠的抓拍了一掌。
駱天沒有絲毫猶豫,在地上飛快的爬起,竟是以一種匪夷所思的速度再次站到白無常的面前。事實上,在經過了極人之地中抓取紫芒紋的練習後,駱天的移身訣越來越嫻熟,身體越來越靈活,速度亦是越來越快。
白衫上慢慢透出一小片血跡,駱天就好似沒有看到一樣。他知道自己的左胸下側有一個黑色的爪印,但他不想看,更不想停下來療傷,因為那會影響到他的速度。
他必須咬緊牙關堅持著,不論是琉璃盾所帶來的腦海刺痛,還是左胸上的血印,他都必須忍著。他還要拼命,他還要殺人,這一次,不是為了他自己,而是為了他的師尊。
銅環上的黑霧已經實質化了,粘稠的黑液滴在地上,砸出一個個小小的坑洞。但就算這樣,也沒能完全擋住那些帶著綠色的琉璃冰劍。黑無常的臉上掛著一道道血痕,有的只是一條細細的血線,有的卻是撥開了一大片皮肉。
果然是炎子,琉璃冰劍的凌厲程度已經大大接近了極人之地中的凜冽罡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