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318公孫衍邀集魏趙韓楚燕義渠六國合縱以攻打秦國。諸侯離心離德,攻秦不克。公孫衍回到魏國,魏王嗣也沒有責怪他,反而給予重賞。攻秦無果,公孫衍無功怎敢受祿,拒絕了魏王的賞賜。那場魏國宮廷朝會之後,公孫衍宛如變了一個人,整日關在府邸,拒不見客。
秦國攻韓,魏國宮廷意見不一。魏嗣也為此事煩憂。魏嗣明白,能解他憂愁者,非公孫衍莫屬。於是,派人去將惠施請進大梁宮。
惠施和公孫衍共事十幾載,深知對方脾性。惠施對魏嗣言道:“王上,攻秦失利,對犀首打擊太大。您該給他點時間緩緩。”
魏嗣問道:“惠相,寡人應該做點什麼。”
惠施思慮片刻道:“王上什麼都不要做。”
“五國攻秦失利,寡人也有責任,寡人豈能什麼都不做。倘若犀首一蹶不振,離開魏國,寡人應該如何是好。”魏嗣道:“秦國攻韓,寡人應當如何。”
“犀首乃重情重義之人。”惠施的雙眸流露出信任,“他是不會離開魏國的。除非,魏國不需要他。”
“犀首之才,足以撼動山嶽。寡人需要他,魏國也需要他。犀首不負魏國,寡人亦不負他。”魏嗣臉色焦慮,來回走了幾步,“惠相,請你替寡人走一遭,見見犀首如何。”
惠施心中也有幾分想念那個無論面對多大的困境,毅然選擇勇往直前之人,點頭道:“好吧!我就替王上走一遭。”
魏嗣拱手答謝,“有勞惠相。”
惠施出了大梁宮,來到公孫衍的府邸。這座府邸曾經是車水馬流,門庭若市。然,今日目睹,門廳多了幾分冷清蕭條。惠施走上前,對著守門人道:“麻煩你進去通報一聲,惠施前來討杯酒喝。”
“您請回吧!”守門人見來者是個老者,但儀表不俗,也不敢用高傲地態度回話,“恕我不能替您傳話,我家主人吩咐了任何人都不見。”
惠施問道:“犀首,連我也不見。”
“是的。”
“犀首不願意見我,那我就進去見他。”惠施怒色道:“豈有此理,連我也不見。看我進去不喝光他的酒。”
另一位守門人見怪老頭想要闖進去,準備上前阻攔。先前那名守門人見狀,制止了他無禮的行為。那人責怪道:“你怎麼不阻攔這個怪老頭。”
先前那人想起了老者是誰,目睹著惠施的背影,回答道:“他是惠相,我豈敢阻攔。”
“你說什麼。”那人揉了揉眼睛,納悶道:“這怪老頭就是赫赫有名的惠相。”
惠施剛走進正廳,忽聞一股暢快淋漓的聲音傳來。
“知我者,謂我心憂,
不知我者,謂我何求。
悠悠蒼天!此何人哉?”
公孫衍一遍又一遍重複著這幾句話,其音調是格外深沉、強烈。惠施也被他那股濃濃的幽怨哀傷所渲染。公孫衍心中所憂的是什麼,他又何嘗不懂。魏國昔日的輝煌榮光已不在,今日的魏國盡敗諸侯,是什麼原因讓人如此憂鬱悲怨卻又不能說,只有自己才清楚的心憂的緣由?
公孫衍說完這幾句話,喝光了手中之酒。
惠施聞言,也是心緒難平。昔日的魏國風光早已不在,他們身為魏國人,肩負著振興魏國的使命。惠施一心為國,無非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夠看到魏國傲視諸侯的風光。
惠施朗聲道:“為國雪恥,重整山河。”
公孫衍抬頭見是惠施,楞道:“你怎麼來了。”
“多年的老朋友,你竟然躲在府邸一個人喝酒,真不夠意思。”惠施坐在他對面,揚了揚手,露出一股窮酸像,“一個人喝酒多沒勁,我啊!前來你這裡討杯酒喝。”
“惠施乃一國之相,府中之酒,皆乃上品。”公孫衍道:“我這裡的酒,不飲也罷。”
“飲酒之人不對。即便所飲乃瓊漿玉露,也是無滋無味。”惠施為自己斟滿一樽酒,“飲酒是否盡興,要看是和什麼樣的人,而不再於酒。犀首,你知我想要飲什麼酒,和什麼樣的人飲。”
公孫衍何嘗不明白,惠施所說的。惠施並非是飲酒,而是以酒論天下。與他同飲之人,非國士不足飲。公孫衍還有資格和他一起飲酒嗎?他的答案很明白…這一刻,他乃失意之人,是沒有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