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督府的內亂,算是平息了。雖然此次動亂在大都督府內部掀起了一場風暴,但是幷州城外的軍隊並未受到多少實質的影響,百姓們的正常生活也基本保持著正常。
來如疾風驟雨,去後風平浪靜。
裴行儉嘴上不說但心中卻是頗懷餘悸,而且對李崇義祖孫倆失望透頂,巴不得親手殺了他們。因為對他這位主帥來說,如果戰役還沒有正式開始大軍的後方與內部先亂了起來,這遠比面對數倍於己的敵人還要更加可怕,甚至有可能會給大唐的半壁江山帶來滅頂之災。
這個後果,是任何人也承擔不起的!
所以裴行儉認為,薛紹暗中籌劃平定了大都督府的這一場動亂,其功績或許不如奇襲黑沙那樣的明顯,但它的實際功勞卻絲毫不比那一次的小。如果說奇襲黑沙展現的是薛紹的軍事才能,那麼這一次的幷州之變,則是全面的展現了薛紹和他身邊這一群人的各項才能。
裴行儉雖然沒有當面這樣誇過薛紹他們,但是心中早就對他們有了一個這樣的評價:扶大廈之將傾,挽狂瀾於既倒,這群智勇雙全的年輕人,將來必然前途無量!
這便是裴行儉把郭安帶到身邊當行軍管記的,一個重要原因。
次一日,裴行儉即將帶兵北上遠行。幷州城外的二十餘外大軍一同開拔,聲勢滔滔,震動千野。
薛紹與幷州大都督府的官員們一同出郭相送。
裴行儉騎在馬上與諸位道別,說道:“柳司馬,承譽,老夫就將三十萬大軍的腸胃與後背,全都交給你們了。老夫留給你們的只有幷州府的府兵、一些衙役和承譽麾下的數十人。人少事多責任重大,你們需得時時惕勵不得鬆懈,更不能再演出之前的動亂!”
“裴公儘管放心!”二人一同抱拳。
裴行儉點了點頭也不再多說,策馬揚鞭而走。
二十多萬大軍,旌旗遍野連綿數十里,豈是一個恢宏壯觀能夠形容。薛紹雖然兩世從軍,但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多的人聚集在同一片土地上,生死全在一個人的掌握,聽從一個人的號令行事。
何其壯哉!
“總有一天,我也要做到這樣!”
薛紹在心中,給自己定下了第二個奮鬥目標——成為大唐的最高軍事統帥!
那麼光立功、光在軍隊裡有威信有根基,就遠遠不夠了。歸根到底,軍事是為政治服務。要想成為一個國家的最高軍事統帥,必然是在朝堂之上根深蒂固,從而要對軍國大事有著直接的參政議政之權。
簡而言之,出將入相。
想到這些,薛紹自己都暗吁了一口氣……真是路漫漫,其修遠兮!
“薛公子,我們回吧?”正當薛紹看著茫茫的人海思索之時,柳司馬上前來道。
薛紹一看他神色,擺明了潛臺詞就是——去我家看看仙兒姑娘吧?
薛紹不由得笑了一笑,說道:“好,速回大都督府,趕緊開始籌措軍需物資!第一件待辦的急務,馬上招募足夠多的醫師、湊齊足夠的藥材送往朔州。那裡有很多上次朔州血戰之後受傷的將士,正躺在病榻之上痛苦萬分!”
柳司馬聽薛紹這麼一說,馬上打消了那一點小小的私念,正色道:“下官馬上去辦!即日起大都督府夜不閉戶日夜加趕,也要儘快將軍醫與藥物送往朔州,一解那些受傷將士的痛苦!”
“好!”薛紹笑眯眯的點頭,轉而又小聲道:“等仗打完了郭元振與令愛正式成親的時候,我一定親臨貴府輜禮相賀!”
柳司馬感激涕零,連忙稱謝。
薛紹知道他能夠明白自己的畫外之音是“不會忘了你家外甥女”,那便是讓他吃了一顆定心丸,此後只管全心全意的去做事便是,不用整天惦記這等私事了。
薛紹說是軍隊留守大都督來輔佐柳司馬的,但大小的政務還是得要柳司馬來牽頭,由他指揮和帶領那些都督府官員和州官縣令們具體執行,薛紹自己是不可能去親歷親為的。除非出了什麼岔子或者是涉及到軍隊的緊急事務,薛紹才會出面調解。
這份差事,算是出征以來最為輕鬆的了。
回到大都督府,柳司馬等人馬上召集所有重要的官員開了一個政務會議,安排大都督府從現在開始直到戰役結束,一刻不得關上衙門,日夜都必須要有官員值守,全力為北伐後勤服務。
薛紹這個軍隊留守自然也是出席了會議,他雖然不是大都督府的正式官員,但是今天出席了會議的一多半官員都是他從監牢裡放出來的。因此,薛紹現在隨便說句話可都是份量十足,就連柳司馬都把他尊為官長。
薛紹覺得,這是一個煅煉“理政”才能的大好機會。這方面,自己相對空白。將來想要立足於朝堂,怎能不瞭解民生、不熟悉政務、不深黯大唐官場的各種作風與行為規則呢?
那麼,趁這段時間消閒,有空就多參與料理一點大都督府的政務,也算是一個難得的實習機會。
這時薛紹方才理會裴行儉這一手安排的多重用意,先是,裴行儉可能覺得我這幾個月來累壞了,該立的功也立足了,先讓我休息一段時間。等到大戰正式開始,我才有足夠的精力雲前線活躍。再者,老人家也正是想要趁此機會培養一下我在“理政”方面的才能。
裴行儉自己就是從州官做起的,對民生政務瞭如指掌。兵者民之司命,瞭解民生才是帶好軍隊的基礎。再者為將之人不會一輩子總在前線殺敵,遲早還是要回到朝堂的。不識民生、沒有政才的將軍,在沒有戰爭的時候簡直就是百無一用,還談何成為“至高軍事統帥”?
此次北伐,裴行儉賞識郭元振與魏元忠,提拔郭安到身邊當行軍管記,但是對薛紹的全方位培養,才稱得上是“用心良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