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麟玉轉身而去,頭也不回的踏上了馬車。甚至在經過克拉庫斯身邊之時,他也沒有再多看一眼。
車隊在狼騎衛士的護送之下,啟行朝南而去。
克拉庫斯走到了默棘連的身邊,嘖嘖搖頭。
“何意?”默棘連問道。
“連日來,我總是想著法子的挑釁他,折辱他。”克拉庫斯說道,“最初他偶爾還會冒出點火氣。到現在——呶,你也看到了,完全一點脾氣都沒有了,軟得就像是一團任人揉捏的爛泥。”
阿史那厥馬上冷笑起來,“階下之囚還敢有脾氣?除非是他活得不耐煩了。”
“你們錯了。”默棘連說道,“他絕不是爛泥。”
“那還能是什麼?”
“忍常人所不能之忍,必能成就常人所不能之成就。”默棘連說道,“薛麟玉,這個人絕不簡單。雖然他的年齡和我們相仿。但我在面對他時,卻有一種如臨深淵之感。”
“哦?”克拉庫斯和阿史那厥同時驚咦,“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默棘連凝視著漸漸遠去的車隊,輕輕搖了搖頭,說道:“無以言表。在我的印象當中,只有兩個人給過我這種感覺。”
“誰?”
“一個是,我們早已仙逝的父汗。”默棘連沉默了片刻,說道,“再一個就是……他了!”
“他?!”克拉庫斯更為驚奇,“那團爛泥,豈能與他相提並論?”
“現在,或許是還不能。”默棘連扭頭看向牙帳,看向了暾欲谷所在的帳蓬,連眉頭都輕輕的皺了起來,小聲道,“就怕是將來連‘他’,也不能與你口中的那團爛泥,相提並論!”
“我不信。”克拉庫斯冷笑不已,“我和厥,隨便出一根手指頭都能捏死他。”
“你們最好是相信。”默棘連說道,“若論單打獨鬥,他固然不是你們的對手。就算放眼整個天下,你們恐怕也找不出幾個對手來。但是……”
“但是什麼?”
默棘連左右搭上了克拉庫斯和阿史那厥的肩膀,用輕鬆的口氣說道:“我的好兄弟,你們兩人都是一夫當關萬夫莫敵的虎將。但你們比起南國周朝的薛楚玉來,如何?”
一提“薛楚玉”,原本一臉不服和不屑的克拉庫斯和阿史那厥,就都肅然沉默了。
默棘連笑了一笑,說道:“薛楚玉和他的父親薛仁貴一樣,勇貫三軍蓋世無雙。然而歸根到底,他們父子不過是他人帳前一勇夫而已。真正引領天下、書寫歷史的,並不是他們父子那樣的人。”
“難不成,還能是爛泥那樣的人?”克拉庫斯再度冷笑。
默棘連正視著克拉庫斯,非常嚴肅和認真的說了一個字,“對。”
……
大周北伐軍帥帳裡,一人舉缸猛飲,其他人都在靜靜圍觀,包括薛紹在內。
“你是喝酒,還是在洗澡?”薛楚玉忍不住問道。
“關你屁事!”那人怒喝了一句,繼續將大酒缸子對著自己臉猛灌下來。一部份進了嘴,更多的順著他的臉流了下來。或許,還夾著一些淚水。
很少有人敢在薛楚玉面前如此無禮,但這一次薛楚玉半點脾氣都沒有,相反露出滿副的憐憫之情。
“楚玉,你們都先退下。”薛紹擺了一下手。
薛楚玉點了點頭,和其他人一起全都走出了帥帳。
“李大酺,我勸你不要再飲。”薛紹淡淡的道,“否則醉後誤事,你將悔之晚矣!”
“醉後誤事?還有什麼事能讓我誤的?”李大酺似醉非醉抱著酒扛一陣傻笑,“悔之晚矣?我悔個屁!還有什麼事情,能讓我後悔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