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璟還真的去了。薛紹暗自好笑,心說這個傢伙還是那麼的一板一眼不近人情。如此也好,他查得越仔細就越能證明我的無辜清白。
宋璟去了很久才回來,也沒告訴薛紹查證的結果如何,只道:“薛公,我們還要繼續問案。”
“可以。”薛紹很淡定。
宋璟深看了薛紹兩眼,問道:“有人狀告你勾結廬陵王與皇嗣,意欲發動洛水大軍進行謀反。你有何話可說?”
“荒唐。”薛紹說道,“廬陵王是我親自接回京城的,但自從將他移交到宮中之後,我只在昨日的宮廷皇族聚宴當中見過他一次。昨日還有神皇和梁王武三思等人親自在場,難不成我還能在他們面前與廬陵王密議謀反?”
宋璟沒有插話,只是飛快的用筆記敘薛紹的說辭。
薛紹繼續道:“至於皇嗣,除了昨日在宮中一會,我上次見到他,還是他被投進麗景門監獄之時。當時神皇和李昭德等人也都在場,難道我還能與他密議一番不成?”
“洛水大軍的兩位統兵大將黨金毗和郭大封,至從西征吐蕃歸來之後,我就再也沒有私下見過他們。僅有的兩次會面,都是在朔望大朝的朝會之上,匆匆一晤。”薛紹說道,“以上四人,只要有任何證據指明薛某人曾經私下與之會面密談機要,我都願意承認我的罪行。否則,那就是誹謗誣告!”
宋璟點了點頭示意自己全部記下了,再問道:“薛公還有什麼要補充的嗎?”
“有。”薛紹說道,“我建議朝廷的司法部門詳細審問,我從來俊臣府中帶出的二十七名女子。她們每一個人的身後幾乎都有一樁冤案。是來俊臣構陷當朝大臣、強奪他人妻女的冤案。”
“本堂自會秉公辦理。”宋璟只是如此說道,“如果薛公沒有別的再要補充,今日之訊問就將暫時告一段落。還請薛公在此稍候片刻,待本堂將供辭呈報神皇陛下。”
“宋御史,只管請便。”
於是薛紹又開始了等待。
這一次等得特別久,薛紹都在房中吃過了兩頓飯,實在閒得無聊了,便叫房中的一名文吏與之對弈了幾局。對弈也是玩膩,他索性躺下呼呼大睡了起來。
一覺直接睡到了深夜,薛紹被宋璟叫醒。
“薛公,陛下宣你入覲。”
“好。”薛紹起了身來,張開大嘴抬起雙臂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然後要水洗臉。
宋璟就在一旁發笑。
“你笑什麼?”薛紹問道。
宋璟說道:“身陷如此困境,薛公還能坦然入睡,果真是大氣磊落。”
“別拍馬屁了。”薛紹淡然笑道,“昨夜家中聚宴,睡得很晚。我是真困了。”
宋璟不以為然的笑了一笑不再多言,待薛紹洗漱了一番,就將他領到了女皇的御書房裡。
和今晨的情景差不多,太平公主、廬陵王和皇嗣等人全都在場。
武則天端坐在主位手裡拿著一大摞的文案資料,仍是面無表情。見到薛紹進來之後,她開腔說道:“今日將在場諸位請來詳加審問了一番,全因我大周以法治國。既然有人告發,朝廷就必須立案偵察詳加審問。如今這一整天的時間審問下來,諸位都已經各自給出了供辭。朕與宰相、刑部和御史臺的重臣會商之後,一致判定……”
眾人全都屏息凝神的敬聽下文。
武則天是故意停頓了一下,然後觀察在場眾人的表情。
廬陵王李顯惶然的瞪大著眼睛看著女皇,迎到女皇的目光之後他又急忙低下了頭去盯自己的腳尖了。皇嗣李旦則是眉頭輕鎖面容清苦的愣著,彷彿已是有些麻木。太平公主一臉忿忿的咬著牙皺著眉,像是小時候有人搶去了她心愛的玩具。
黨金毗和郭大封以標準的軍姿並肩站著,眼觀鼻鼻觀心,目不斜視不卑不亢。
薛紹,面無表情眼神清澈,站得筆直不動如松。
“判定——”武則天提高了一點嗓門,“這是汙告!”
“陛下聖明!”眾人一同唱諾。
李顯撲通就跪到了地上,或者說癱軟更加合適。他的屁股高高厥起額頭已經貼到了地上,高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既然廬陵王都帶頭了,其他人也沒辦法,只好如法炮製的一併下跪,山呼萬歲。
“眾卿,平身。”武則天的語氣仍是平靜,只道,“律法自有公正,公道自在人心。眾卿蒙冤受汙,朕和大周的律法自然得要還你們一個公道。”
“陛下!”宋璟站了出來,大聲道:“那二十七名蒙冤女子及其夫家的公道,又該怎講?”
“朕說過了,律法自有公正,公道自在人心。”武則天的表情十分嚴肅,幾乎是一字一頓的道,“制令,朝廷即刻立案開始調查與審理來俊臣汙告他人、貪贓枉法一案。就由刑部尚書狄仁傑領頭,御史中丞宋璟與右千牛衛大將軍乙李啜拔為輔佐。爾等務必齊心合力,儘早將此案查得水落石出,真相大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