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期三個月的大軍演,在經歷了將近二十天的準備時間之後,終於要正式開打了。
雖然黨金毗和郭大封的個人能力比起薛楚玉來有所差距,但俗話說得好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黨郭二將共事多年彼此相當的默契,合作起來威力也是不容小視的。如今他們二將分兩路合擊薛紹,薛紹背腹受敵處境相當的不利。再加上黨郭二將從心理上高度的重視薛紹,早已打起十二萬分精神嚴防死守,寧肯寸功不建也絕不貪功貿進。
在戰爭當中足夠的謹慎,就會少犯錯。戰爭的勝利天平,往往會傾向於犯錯更少的那一方。
黨郭二將在生活當中是大大咧咧的像一對活寶草包,但上了戰場的這份謹慎還真是比較罕見,這或許就是他們得以拜將的看家法寶。
他們的格外謹慎,甚至一度讓薛紹感覺自己手中最大的優勢——斥侯精兵,都將難以發揮重大的作用。
“這兩人有意思。”薛紹對左右笑道,“明明是他們主攻,卻一上來就先當了縮頭烏龜,緊緊鎖著烏龜殼,死活不讓我有機可趁。”
“他們和薛楚玉不同。”郭安也笑道,“玉冠將軍為人豪邁意氣風發,每戰當先力爭得勝,並追求勢如破竹酣暢淋漓的大勝。黨郭二將駐守京師多年,只練出了一門擅長防守的邪門功夫。再者面對少帥,他們若能爭得一個平局亦是大勝。所以未及開戰他們就擺出這種嚴防守死的照門,倒也不奇怪。”
“世上沒有攻不破的壁壘,也沒有不犯錯的人。”薛紹笑道,“明天就要正式開打了,戰場見真章!”
為了養足精神,這一晚薛紹睡得比較早。方才入夢不久,郭安進來將他叫醒,“少帥恕罪,有朝廷使者來到。”
“這麼晚?”薛紹知道應該是大事,於是請進來使。
使者是一名官中的宦官,薛紹認得,武則天的心腹侍從。進來就先拜禮致歉,並說太后有要事緊急宣見薛駙馬,刻不容緩。
“公公可知,有何軍國大事?”薛紹問道。
“老奴不知。”宦官答道,“太后知道薛駙馬正在緊急練兵,若非萬不得已,也不會在這時候宣請駙馬入宮。還請駙馬見諒,能夠早些動身。”
“好,我知道了。”薛紹挺為難,眼看這大軍演就要開始了,我要是走了,誰來指揮呢?
“少帥,要不給黨郭二將下令,暫緩開戰?”郭安提示道。
“數萬將士準備了二十多天,因我一人之故而暫緩,說不過去。”薛紹道,“再者現在通知暫緩也來不及了,說不定我的使者還沒趕到他們就先打過來了。就算來得及,黨郭二將早已汲取了薛楚玉敗陣的教訓,得到訊息他們還會以為我是在使用詐謀呢!”
“倒也是。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郭安點點頭,“既然少帥不得不暫缺,可另外指派一人臨時代為指揮作戰。少帥速去速回,應該也不會礙了大事。”
“那誰來呢?”薛紹看了看帳蓬裡的這些人,除了郭安這些斥侯,就只剩下鍾紹京和王昱這些行軍記室和書令使了,於是道,“郭安你來?”
“別,我肯定不行。”郭安笑道,“我就是一個斥侯,只學了一點偷雞摸狗的小賊功夫。指揮大陣仗,那是絕對的不行。”
“鍾紹京?”
“屬下只會寫寫畫畫,指揮作戰必然全軍覆沒。”鍾紹京拱手直拜,“少帥趕緊另擇高明,否則這一仗若是輸了,少帥英名必然毀於一旦哪!”
薛紹只好將眼睛鎖定到了王昱身上,對他勾了勾手指,“過來。”
“屬下……連馬都還不會騎!”王昱有點緊張的走了過來。
“誰說將軍就得長於騎射勇冠三軍了,沒聽說過白袍陳慶之嗎?”薛紹道,“你剛認識我那一會兒,不是口口聲聲說就想當一名馳騁疆場的將軍,並且天天讀兵書、時時向我請教嗎?”
“屬下那只是紙上談兵啊!”
“所以啊,現在機會難得,你有沒有膽子實踐一回?”
“這……”王昱猶豫,緊張,但眼神當中也閃耀出一些興奮和激動的光芒。
“就你了!”薛紹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差點一下把他拍得坐倒在地。
郭安等人哈哈大笑。
“不許笑!”薛紹大喝一聲,非常嚴肅的說道,“我走後,王昱暫代主帥之職。軍法如山令行禁止,不得有誤!”
“是!”眾人鄭重應諾。
薛紹把自己腰上的太乙御刀卸下,放到了王昱手上,“這是我的令劍,現在交給你。別緊張,別害怕,腦子裡面怎麼想的,就怎麼去指揮作戰!——要相信自己,你一定行的!”
“少、少帥……要不,你再考慮一下?”王昱還是有點緊張,嘴唇都發幹了,“這要是輸了,屬下可承擔不起!”
“我既然委託給了你,就是信得過你。勝敗兵家常事,有什麼承擔不起的?”薛紹道,“倘若贏了,我薛某人的一個隨身書吏也能幹翻兩名大將,那是大大的風光;哪怕輸了,那也是我的決策不關你事。輸得起才贏得起,懂嗎?”
“我、我……”王昱非常緊張,手都在發抖,不敢接過令劍。
“吱吱唔唔的,還是個男人嗎?”薛紹大喝,“接劍!!”
“是!——”
片刻後,薛紹跨上了馬和那個宦官一同離營,準備去往皇宮。
“薛駙馬,這可真是難為你了。”宦官笑道,“讓一個書令使執掌帥印指揮大戰,那可真是趕鴨子上架呀!”
薛紹無所謂的哈哈一笑,“沒有誰是天生就會打仗的,很多古之名將都沒學過兵法,還不就是因為生在了亂世打著打著就打會了?——更何況那王昱還學過兵法,在我身邊跟隨了這麼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