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則天聽完之後,沉默了片刻。
太平公主的心臟一頓嘭嘭亂跳,滿心忐忑的用眼角偷偷瞟著武則天。
“你說完了?”武則天問。
太平公主連連點頭,“說……說完了。”
“那你該幹什麼的,仍是幹什麼去吧!”武則天輕輕揮了一下雲袖,就要起身。
“母親!”太平公主急了,爬著上前捉住武則天的袖子不讓她走,“求求你,不要責怪薛郎好不好?他也是為了大唐的未來著想,想為大唐的軍國之事出一份力!”
“這些話,是他讓你來對我說的嗎?”武則天平聲靜氣的問道。
太平公主連連搖頭,“他不許我說。我將他軟禁了,自己連夜跑到了長安來,偷偷告訴母親的。”
“哈哈!”
武則天大笑。
太平公主懵了,“娘,你為何大笑?”
“政見相左朝堂有爭,這是平常慣有之事,薛紹何必偷偷摸摸,你又何必倉倉皇皇呢?”武則天說道,“回去告訴薛紹,讓他安心做他的駙馬,盡職盡責當好他的兵部員外郎。餘下之事,一概與之無關。”
“!”太平公主狠是一愣,一時都沒有回過神來。
她預料過一百種母親發怒之後的神情,甚至想過要用自己的生命來為薛紹請求一次寬恕。但她唯獨沒有想到,自己的母親、當今的天后,這個連自己的親生兒子冒犯之後都不會輕易饒恕的鐵腕女強人,就這樣輕描淡寫的饒過了薛紹。
“怎麼,你非要我下令賜死薛紹,方才肯回?”武則天的聲音突然一沉。
“不不不,我……走,我馬上走!”
太平公主匆忙爬起身來,提起裙裾就往外走。
與其說是走,還不如說是——逃!
武則天淡然的看著她倉皇的背影,輕嘆了一聲,微微的搖了搖頭。
“女大不中留。”
太平公主跑到門口彷彿是想起了什麼,又突然跑了回來站在了武則天的面前,怔怔的看著她的母親。
武則天眉頭微皺,看著自己的女兒。
“娘,謝謝你!”
太平公主一把撲進武則天的懷裡,眼淚撲簌簌的流了下來。但是,沒有哭出聲來。
武則天輕輕的拍了拍她的後背,“太平,你長大了。你懂得了輕重緩急,也配得上去做他人的妻子了。”
太平公主抱得更緊,眼淚也流得更厲害了。
“其實,你根本不必倉皇跑來告秘請罪,也根本不必謝我。”武則天輕輕的拍著太平公主的後背,不急不徐的說道,“因為,薛紹根本就沒有做錯什麼。”
太平公主猛然一怔抬起頭來,“那是裴炎錯了?”
“他也沒錯。”
“那是薛元超錯了?或者是,我錯了?”
“不,你們都沒有錯。”武則天微然一笑,說道,“因為你們,都沒有想過為害國家禍亂朝綱,都沒有做出荼毒百姓通敵賣國之事。除此之外,或有小過值得懲戒,但畢竟無傷大雅。”
太平公主的表情頓時凝滯,恍然大悟!——怪不得母親可以稱“聖”,而我只是一名公主!
大唐天下二聖之一的天后娘娘,站得遠比一般人都要高,看得遠比一般人都要遠。都說宰相肚裡能撐船,她的肚裡卻容著整個天下大局。都說人人心裡皆有一竿稱,稱著人心善惡是非曲直;她的心裡也有一竿稱,稱著公道人心,還稱著古往今來。
“回去吧,把我的話,一字不漏的帶給薛紹。”武則天平靜的說道,“然後,大婚前五日不得傳喚,你們不必回京。”
“是,孩兒這就去了!”
拜別之後,太平公主再度提起裙裾轉身走去。
這一次,勝利大逃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