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常說,可怕的不是黑暗,是當你視覺分明正常時,睜開眼仍然只能看見一片黑暗。你只能徒勞地掙扎,全身冒出冷汗,絕望地墜入無底深淵。
最可怕的,是你不但睜開眼只能看見黑暗,而且其他感覺完全沒有消失,你能感受到風飛速地刮過和全身刺骨的疼痛,能嗅到森林裡帶著泥土腥氣的草木香,能觸碰到你完全想象不到的陌生的存在。
拉娜婭在黑暗中伸出手,觸及到的是一抹溫熱和寬廣。她什麼也看不見,唯有全身的疼痛仍在提示她她還活著。
“你是誰?”
拉娜婭驚恐地發現她的聲帶分明振動過,卻沒發出一點聲音。
右手背上卻陡然傳來比先前更加劇烈的痛楚。她只知道她正被一個人抱在身前,朝某個方向徑直前進著。
“你是誰?”她又嘗試問了一句。
啊啊,拉娜婭明白,聲音的速度遠遠不及光,但她永遠也不敢相信這時她達到了光的速度。
如果光有眼睛,光會看見什麼?所有的事物都縮成一個沒有長度、寬度和高度的小點。光再也追不上你,你便再也看不到光,你的眼前就變成了黑暗。
無聲,無形,無數殘破的記憶碎片向拉娜婭腦海中湧去,卻始終是殘缺不堪的,始終無法復原。
當拉娜婭的眼前重新恢復光明之時,她發現她正躺在隱之聖堂醫療中心的床上。她嘗試挪了下身子,卻傳來無法忍受的疼痛。
如果她能起身照到鏡子,她就會驚恐地發現她背上已經找不到一塊好肉了。
“剛才……發生什麼事了?奇怪,我怎麼什麼也想不起來……”拉娜婭痛苦地皺起眉頭,將手抵在腦門上,卻突然發現右手背上聖堂之眼的符號仍散發著細微的光亮。
從她艱難地從地上站起來開始,直到剛才醒轉,她的記憶都是空缺的。只有背上一陣陣的牽痛能證明她剛才確實經歷過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痛苦。
愣愣地看著聖堂之眼的符號半天,她突然反應過來,忙一伸左手啪地將右手背蓋住,然後眼珠迅速掃視了一下屋內的情況。
沒人。
她這才放心地拿開左手,但沒過兩秒鐘,就有人推門進來,嚇得拉娜婭趕緊又把手藏進被子裡去。
是個穿白大褂的女人,她推著推車,上面擺放著一堆叫不出名字的瓶瓶罐罐的藥水。她看到拉娜婭醒了,臉上露出一絲笑容,道:“你終於醒了。我去給你倒些熱水來。”
護士扶著拉娜婭坐起來,拉娜婭才感覺到身上少了些什麼,低頭一看……她衣服不見了。她再次驚恐萬分,原因當然不是因為沒穿衣服,這裡又沒有男人……她的閃爍匕首還放在外面啊!
“那個……我的刀呢?”
“刀?我沒有看見你帶了類似刀的東西啊。”
完了,不會是被救她的人拿去了吧?
拉娜婭設法平復住自己的情緒,接過護士遞來的一杯熱水,問道:“我睡了多久?”
“五天了,孩子。”
都……都五天了?怎麼感覺才過了幾分鐘似的?
拉娜婭在底下握緊了右拳,那這事情肯定已經被護士知道了啊!
護士讓拉娜婭坐直身體,然後她繞到背後去,只見背上仍然可見一道道紫青色的痕跡,在冰神恩賜的效果下,傷痂已經脫落了,每一條痕跡的中間都露出一道顏色比周圍淺許多的新肉。護士取出一瓶藥水,用棉花蘸著塗在疤痕上。
感受到後背的涼意,拉娜婭不禁打了個哆嗦,“誰救的我?”
“這個……對不起,這件事他讓我保密,我不能說。”
拉娜婭聽到回答真是氣的要吐血了,都什麼時候了還保密,閃爍匕首都不見了!這樣下去怎麼找回來?
“……不過,他留了張字條給你。”護士從戒指中取出一張摺疊的白紙遞給拉娜婭。
白紙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封口處有一條紫紅色的靈能充當黏合物。拉娜婭打量了一番眼前的護士,護士笑了,道:“我可沒有偷窺。而且,我的境界才剛剛達到第二重而已。”
拉娜婭有意用左手接下這張字條,從縫隙間看到那條紫紅色的靈能中間已然夾雜著一絲暗紫色,這是境界即將突破的跡象!在她的記憶裡,境界達到第四重入化的人似乎只有在狂嵐城遇到的老占卜師了,這個人居然都已經要突破進入造極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