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衣少年握緊了刀,含著淚光向紫陌走過來。
當初在揮月閣的幻影裡,偶師就是這樣一步步走到她面前,刻刀輕輕一劃,她的後背就開了一個窟窿,然後越扯越大……
她呼吸一滯,素衣少年和白衣少年的身影不斷重疊,刀尖慢慢逼近眼前。
“還請楊老爺贖罪,人偶術我只學了些皮毛,暫時還不能製作出來精巧的人偶,等我勤加練習,一定不會讓楊老爺失望,還請放了這兩個無辜的人。”
少年突然停住腳步,拿刀的手無力垂下來,他戰戰兢兢地看著座椅上的人。
“今天你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不然就把你剝了餵狗!”少年打了個哆嗦,重新舉起刀,他臉上的肌肉沒有一處不是顫抖的,他快步走到紫陌身前。
紫陌的腳步定住了似的再也挪不動。
忽然眼前徹底一黑,閻宋擋在她身前,少年和閃著寒光的刀都看不見了,她鬆了口氣往後挪了幾步。
閻宋輕輕掰開少年的手,刀光在他掌心流轉,沒了刀的少年頓時洩了氣,癱倒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
閻宋瞥了素衣少年一眼,看向座椅上的人,道:“慢著,我有一個更好的主意,一定會讓楊老爺滿意。”
楊老爺從椅子上蹦起來,“真的?!”
楊老爺話還沒有說完,一陣虛影在所有人面前晃過,所有人一個接一個倒在地上,做完這一切,閻宋站在原地清了清手。
心魘限制了術法的施展,不過小閻王不用術法也能把所有人撂倒,這身手確實厲害。紫陌心裡暗道。
素衣少年瞪大眼睛站在角落裡,他顫顫巍巍爬出來,把地上的刀踢出了幾米遠,閻宋看了看素衣少年,少年不敢正眼看他,推開他弓著身子跑出去了。
“要不是不能違背心魘的走勢,我就把這些人殺了。”閻宋極其厭惡地打量內宅的一切,他踹了揣張著嘴流口水的楊老爺。
忽然門外傳來大喊,接著是人馬走動的窸窣,紫陌把門開了個縫隙。
“有人把楊老爺打暈了,快去捉拿歹人!快去救楊老爺!”
那人邊跑邊喊,之後他把身子往假山後一藏,紫陌再看的時候,大批的侍衛慌亂地衝過來,而假山後那個可疑的侍衛早就藉著混亂溜之大吉了。
素衣少年假扮成侍衛,故意引起騷動趁機逃出去了。
儘管小閻王身手不凡,他一個人也敵不過外宅的幾千侍衛啊,眼下跑為上策,先離開楊府再說,她回頭找閻宋,扭頭的功夫就被小閻王掛在身上,閻宋輕身一躍翻過了高牆。
沒有人追上來的時候,閻宋把她放下來。
這期間她一直想不通,她徹底混亂了。
原本紫陌以為只要回到偶師的過去,保護好偶師不讓他受到任何傷害,避開所有可以幻化出心魘的外在條件,這就足夠改變偶師後來的軌跡,足以讓偶師的心智清醒恢復過來。
可是,現在看來好像不是這樣了。
她已經盡力保護偶師了,可在財神廟發生的一切都在提醒她,無論她怎麼做,偶師最後的結局都是一次又一次被傷害,他的心裡有恐懼有寒戰,照這樣下去心魘的幻化根本無法避免。
眼下,這個階段的偶師已經有了記載人偶術的殘頁,也已經開始練習人偶術了,這一切都在向現實靠近,似乎根本無法改變結局。
偶師最後都要被心魘矇住心智,瘋了一樣殺人取皮製造出無數人偶,那她進到心魘還有什麼意義。
“我們應該待在楊府,待在偶師身邊,”她正色道,“我們阻止不了偶師幻化心魘,我們能做的就是等,無論偶師身上發生什麼我們都不要插手,直到他徹底幻化出心魘的那一天。“
“心魘剛化形後的一炷香之內最弱,到那個時候我們找準時機一舉出手。”
既然不能阻止,那就成形之後一舉消滅。追蹤偶師的蹤跡,在他剛幻化心魘之時淨化心魘,這應該才是正確的辦法。
“我們沒有法力,對付不了心魘。”閻宋冷靜道。
“不能施展法力但是法器是有效的,我現在打不開我的法器網,但我可以現做法器。“
“殘頁上記載,修習人皮偶之時施法者會從人偶上獲得強大的力量,你與偶師有窺天鏡相通,他修習邪法之時你應該也是力量澎湃,我就借你體內的力量做些高階法器。”
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辦法,只能試一試了。
“你也沒有那麼笨,雖然法力弱是弱了些,可關鍵的時候還是有點可取之處的。”閻宋看著她,這一次她清清楚楚地看見了小閻王眼裡的刮目相看。